青木舟悬浮在锁魂渊新生的绿意之上,船头青桐花渗出的墨色汁液渐渐褪成透明。莉雅指尖的三生草轻轻震颤,将最后一缕缠绕锁链的残魂送入轮回,草叶上凝固的血纹化作淡金色的脉络,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
叶天的光质之身斜倚在青桐树干上,木剑随意插在脚边的甲板上,剑身上阿尘刻的笑脸被一层薄薄的熵能光膜覆盖,那些新凝结的细小剑痕正缓缓闭合。他看着莉雅将最后一把灵种撒向焦土,看星老将熔成金水的法器残骸倒入丹炉,看凌清涵用存在之杖引动霞光,将最后一批渡化的冤魂送入云海——这一次,他没有再提剑,只是沉默地看着同伴们忙碌。
\"叶大哥,\"莉雅捧着一碗刚凝出露珠的灵米甜汤走近,碗沿还沾着几片新摘的忘忧草叶,\"星老说你神魂消耗太甚,这碗'凝神露'得趁热喝。\"她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他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色。
叶天接过玉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光质之身竟微微一颤。他低头看着碗中流转的光液,里面倒映着自己半透明的指尖,那些因连续战斗而裂开的光纹正在缓慢愈合。他没有立刻喝,只是看着碗中荡漾的涟漪,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凌霄膳堂,母亲也是用这样的玉碗给他盛甜汤,那时碗里总漂着几颗银杏花瓣。
星老拄着丹炉走过来,炉子里正淬炼着血河教的法器残骸,金水在炉中翻涌,竟渐渐凝成凌霄剑穗的形状。\"小友,\"老人将一枚刚炼成的凝魂丹放在他掌心,丹药表面还缠着几缕净化后的魂火,\"血河教的魂咒霸道,这丹能固摄你散逸的神魂。\"他顿了顿,看着叶天光质之身上偶尔闪过的记忆碎片——那是破玉中不断回放的、母亲被刨灵根的画面。
叶战站在舟尾,拂尘早已重新编好,只是尘丝间多了几缕不易察觉的金色光纹。他望着锁魂渊新生的绿意,那里的灵芽已长成齐腰高的灌木,每片叶子都刻着天然的剑形纹路,在风中发出清越的鸣响。老掌门没有回头,却像是能看到叶天的疲惫:\"当年凌霄遭劫后,我也曾独自去归墟走了三年。\"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历经沧桑的释然,\"有些路,得自己走一遍才能想通。\"
凌清涵的存在之杖奏响最后一段安魂曲,杖头水晶中最后一点血色怨念化作荧光消散。她走到叶天身边,将杖尖轻轻点在他眉心,一股温和的剑意流入他的光质之身,那些因复仇怒火而紊乱的熵能流瞬间平复下来。\"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她轻声道,杖端的琴弦泛着微光,\"但青云宗的山门,永远为你开着。\"
叶天终于喝下那碗凝神露,温热的光液滑入喉咙,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看着莉雅细心打理灵圃,看星老专注炼丹,看凌清涵轻抚琴弦,看叶战独立舟头——这一幕突然让他想起破玉中最模糊的一段记忆:小时候在凌霄演武场,他也是这样看着师长们忙碌,那时天很蓝,云很白,没有血咒,没有尸毒,没有永远无法安息的冤魂。
\"剩下的事,\"叶天忽然开口,光质之身的光芒柔和了许多,\"就交给你们了。\"
众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莉雅捧着灵种的手微微一颤,星老丹炉的火候险些失控,凌清涵的琴弦发出一声轻颤,叶战则缓缓转过身,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了然的平静。
\"血河教的土地需要三年净化,\"叶天看着远处正在生长的灵木,\"那些残魂的怨念还没完全散去,莉雅的灵种和清涵的剑意配合,能让这里重新长出凌霄特有的银杏林。\"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星老的丹炉:\"血河教的法器残骸里有不少罕见的血玉,星老炼制成护心丹,能给宗里的弟子固本培元。\"
\"那你呢?\"莉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叶大哥,你要去哪里?\"
叶天沉默了片刻,光质之身站起身,走到船头摘下一朵刚绽放的青桐花。花瓣在他指尖化作光屑,融入他的掌心,那些因战斗而积累的暴戾气息竟随之散去不少。\"我想...去外面走走。\"他望着远处连绵的云海,光质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杀意,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茫然,\"从归墟醒来后,我一直在复仇,可每次杀完一个宗门,心里的空洞反而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