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库深处的腥气浓得像化不开的血冻,万尸龙雏形的鳞片在阴火中泛着冷光,每片鳞甲都在蠕动,像是无数张人脸在挣扎。陈平安的护徒之杖往地上一顿,杖头还阳草的根须缠着指骨,在地面织出绿网,挡住从龙身渗下的黑汁 —— 那黑汁落在地上,竟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坑里爬着白色的蛆虫。
“啧啧,倒是比我想的快。” 阴影里传来皮鞋踩碎骨头的脆响,赵山河从龙尾的方向走出来,黑袍上绣着金线骷髅,领口别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 “千岳” 二字,与楚墨记忆里的教主令牌分毫不差。他的青铜面具裂了道缝,露出通啊玄通,你看我快成功了。”
陈平安的护心符突然烫得像烙铁,左臂伤疤处的纹路与万尸龙雏形产生共鸣,隐约能看见周玄通的虚影在龙身里挣扎 —— 原来反尸阵的钥匙不仅能破阵,还能感应到布阵人的残魂。他攥紧护徒之杖,绿光顺着根须往龙身蔓延:“周师叔的反尸阵,就是为了送你这疯子下地狱!”
“反尸阵?” 赵山河突然狂笑,笑声震得尸库顶上的尸油往下滴,“那老东西以为藏块指骨就能翻盘?” 他抬起右手,掌心托着颗跳动的黑珠,珠体里裹着无数细小的人影,“看见没?这是十七处养尸地的煞核,再过七天,就能让万尸龙睁眼,到时候别说反尸阵,就算天道来了也拦不住!”
林九的铜钱剑突然出鞘,剑穗朱砂在半空炸开红光,直指赵山河的咽喉:“你这畜生还有脸提周师叔!当年若不是你偷了《鲁班书》下册,师父怎么会被阴煞教灭口?” 他的声音发颤,断指堂的刺青在煞气中泛着青黑,“今天我就替师门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 赵山河的面具突然裂开,露出整张嘴,牙床都是黑的,“林九,你那点微末道行也配?当年要不是我替你顶下私放活人的罪,你早就成了养尸池的养料!” 他突然指向江雪凝,黑袍下的锁链发出哗啦声响,“把这丫头带过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 毕竟,她的纯阴血还要给万尸龙当睁眼药呢。”
江雪凝的阴阳眼在此时剧痛难忍,金纹穿透赵山河的黑袍,看见他的心脏位置嵌着块白骨,骨头上刻着 “解仙术” 的符咒,正随着呼吸蠕动:“是你!把姑姑的心脏炼成了煞核!” 她的纯阴血在掌心凝成莲花符,金纹里映出楚墨的残影,“将军,用破妄符!”
楚墨的枪尖突然刺向赵山河的心脏,金光撞在白骨上,发出钟鸣般的巨响。赵山河踉跄后退,黑袍裂开的地方露出唐甲碎片 —— 是千年前楚墨的铠甲,被他熔成了护心镜:“忠勇侯的残魂还没散尽?” 他突然狂笑,“正好!等万尸龙睁眼,就用你的龙魂当祭品,让千年前的账彻底清了!”
李守一的罗盘带突然在地上转成银圈,将众人护在中间:“他在拖延时间!” 天池水银顺着银圈流淌,在地面划出 “七星莲阵”,“万尸龙的煞气在聚集,煞核快成熟了!” 他往陈平安手里塞了半张黄符,“周师叔手札里的‘破煞咒’,快用护心符引动!”
陈平安刚要念咒,护心符突然炸开金光。周玄通的残魂从光里飘出来,青灰色道袍在煞气中猎猎作响,断指的手还保持着握符的姿势:“师兄,回头是岸。”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当年师父传位给你,不是因为你道术高,是因为你心善,可现在……”
“心善?” 赵山河的锁链突然缠向周玄通的残魂,却被金光弹开,“心善能报仇吗?心善能让死去的亲人活过来吗?” 他的面具彻底碎掉,露出张扭曲的脸,一半是人脸,一半是尸傀的青黑,“当年阴煞教把我爹娘的皮剥下来做鼓,你让我心善?周玄通,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恨!”
“我懂。” 周玄通的残魂突然飘到万尸龙雏形前,绿光顺着他的道袍蔓延,龙身的鳞片在绿光中剥落,露出尸,和当年的阴煞教有什么区别?” 他突然指向赵山河的心脏,“你以为嵌着煞核就能长生?那是在饮鸩止渴,不出三年,你就会变成没有魂魄的怪物!”
赵山河的脸色突然发白,手不自觉地捂住心脏:“闭嘴!” 他的锁链往周玄通的残魂上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为了让天下人看看,被正道抛弃的人,能站到多高的地方!”
“你站的是尸山血海。” 林九的铜钱剑突然刺向赵山河的手腕,剑穗朱砂缠住锁链,“当年你偷《鲁班书》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炼解仙术长生!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的剑突然转向万尸龙雏形,“平安!用指骨里的还阳草精元!现在破阵还来得及!”
陈平安的护徒之杖突然插进万尸龙的七寸,还阳草的根须顺着龙身疯长,每缠住一块骸骨就炸开绿光。周玄通的残魂与他的护心符产生共鸣,道袍上的符咒与指骨上的镇尸符连成线:“师兄,看清楚这龙身里的冤魂!”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绿光中浮现出无数张脸 —— 有赵山河的爹娘,有被他害死的同门,还有那些无辜的孩童,“他们在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