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那天,就是它们合为一体的时候。” 李守一的罗盘带突然指向西北,那里的银星正在熄灭,“鹰嘴崖的煞气已经弱了三成,全被龙身养尸地吸走了。赵山河根本不在乎单个养尸地的死活,他要的是整条龙形地脉的煞气!”
江雪凝的阴阳眼在此时剧痛难忍,梦里的场景再次浮现 —— 楚墨被钉在祭坛上,唐甲的碎片里长出黑草,赵山河举着匕首走向她,刀尖映出 “忠勇侯” 三个字。她突然捂住心口,纯阴血在掌心凝成莲花符,符光竟与指骨上的镇尸符产生共鸣:“我知道怎么毁掉聚魂台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祭坛的地基里埋着‘锁龙钉’,只要用纯阴血浸过的还阳草籽堵住钉眼,煞气就散了。”
楚墨的残影在此时单膝跪地,枪尖拄地的声响震得庙梁掉灰:“千年前我就是这么做的,却被赵千岳从背后捅了刀。” 唐甲上的鳞片在回忆中剥落,“他在锁龙钉上涂了‘化灵水’,还阳草籽根本扎不了根。”
“这次不一样。” 陈平安的护心符突然亮起来,指骨上的镇尸符与还阳草的根须连成线,“周师叔的指骨里有‘还阳草精元’,能破化灵水。” 他望着空中渐渐散去的龙影,“赵山河算漏了这节指骨,也算漏了我们会提前找到聚魂台的破绽。”
林九突然往庙外走,铜钱剑在阳光下划出冷芒:“离七月份还有一个月,足够我们把十七处养尸地的锁龙钉都做上记号。” 他翻身上马时,剑穗朱砂蹭过马鞍,“等万尸龙睁眼的瞬间,咱们十七处同时动手,让赵山河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守一的罗盘带在此时指向沪州方向,银星连成的线突然变成红色:“沪州聚魂台的煞气已经凝成实质了。” 他往陈平安手里塞了张星图拓片,“这是十七处锁龙钉的位置,我用‘追星术’算的,错不了。”
江雪凝的阴阳眼望着沪州方向,金纹里的祭坛越来越清晰,楚墨被钉在上面的身影让她心口发紧。她突然握紧陈平安的手,纯阴血在掌心与护心符的红光交织:“不管梦里是什么,这次我不会让它成真。”
陈平安的护徒之杖在马背上轻轻颤动,还阳草的根须缠着指骨,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应和。他知道这一个月会比过去所有日子都难,赵山河不会坐以待毙,沪州的聚魂台里肯定藏着更多陷阱,但只要指骨里的阵眼钥匙还在,只要他们四个还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怕的。
离开镇子时,风卷着纸灰再次飘过牌坊,这次拼出的不是骷髅头,是个模糊的 “岳” 字。林九的马蹄踏过那字时,铜钱剑突然发出嗡鸣,像是在回应二十年前的恩怨。
陈平安回头望了眼城隍庙,供桌上的黑陶罐碎片正在阳光下融化,渗入土里的黑汁里,竟钻出细小的还阳草芽。他突然笑了,周玄通说得对,还阳草能在任何地方扎根,就像希望,只要有人护着,就永远不会熄灭。
去往沪州的路还很长,一个月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但当四匹马的蹄声再次响起时,没人再说话,只有铜钱剑的嗡鸣、罗盘带的银星、阴阳眼的金纹,还有护徒之杖上跳动的绿光,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朝着那场注定到来的对决,坚定地前行。
江雪凝的目光落在楚墨残影的枪尖上,那里映出自己的影子,也映出祭坛的轮廓。她知道梦境或许是预兆,但预兆,也可以被改写。只要到了七月半的子时,只要锁龙钉被还阳草籽堵住,她就一定能把楚墨从祭坛上拉下来,就像他千年前护住忠勇侯的血脉那样,这次,换她来护他。
风里的煞气越来越浓,但护心符的温度也越来越高。陈平安握紧怀里的指骨,感受着那股来自周玄通的力量,突然觉得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比如,掀了阴煞教的老窝,比如,让万尸龙永远沉睡,再比如,让那些埋藏在养尸地里的冤魂,终于能闭上眼。
马蹄声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像在倒计时,又像在宣告。距离七月份,还有三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