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的护徒之杖刚碰到铁盒,伤疤突然疼得他差点跪下去。护心镜里闪过周玄通断指的画面 —— 师叔正用带血的断指往铁盒里塞东西,旁边站着个穿阴煞教黑袍的人,侧脸轮廓竟和张启明有七分像。他咬着牙掰开锁魂绳的刹那,铁盒里的东西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 除了阴煞教的花名册,还有半块沾着牙印的还阳草根,根须里缠着张极小的字条:“张鹤龄偷的不是青砖,是炼尸炉的‘控火诀’”。
“控火诀?” 李守一的罗盘带突然缠上还阳草根,天池水银在花名册上炸开,显形出张鹤龄的批注:“用七童心头血引火,可炼‘不死尸’”,字迹旁边画着个极小的莲花纹,与江雪凝后颈的纹路一模一样,“他当年炼的尸,和江家有关!”
江雪凝的阴阳眼突然刺痛,金纹在铁盒上空凝成个模糊的人影。她看见张鹤龄正往炼尸炉里扔东西,那具被铁链锁住的尸体后颈,赫然有朵莲花纹,而周玄通就站在炉边,断指上还在滴血,显然是刚自断手指毁了炼尸术根基,“周师叔当年叛教,不只是为了林师伯……”
陈平安的伤疤突然烫得像要烧起来。他攥着那半块还阳草根的瞬间,护心镜里的周玄通虚影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铁屑摩擦的质感:“平安,张鹤龄的后人若来找你,把根须给他……” 后面的话被阵突如其来的煞风打断,密道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有人来了!” 林九的铜钱剑突然指向密道入口,剑穗朱砂在火把光里泛着黑光,“是阴煞教的人!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陈平安把铁盒塞进怀里的瞬间,瞥见张启明的西医执照还挂在药房墙上,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得一脸温和,执照边角却沾着点引魂砂 —— 和密道里的砂粒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什么,拽着江雪凝往暗格钻的刹那,伤疤的灼痛里混进道熟悉的气息,和张启明送药时留在玄正堂的味道分毫不差。
密道的石壁在身后合拢时,陈平安听见外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他摸着怀里发烫的铁盒,护心符伤疤的疼痛突然变得有规律,像是在敲某种摩斯密码 —— 周玄通当年藏在这的,根本不只是花名册,那半块还阳草根里,藏着能扳倒整个阴煞教的东西。
江雪凝的阴阳眼透过石壁,看见来人正用黑布擦去引魂砂,动作熟稔得像是在自家后院。她突然攥紧陈平安的手,金纹在瞳孔里映出那人腰间的令牌 —— 阴煞教的 “执事令”,上面刻着的编号,与花名册里张鹤龄的编号只差一个数字。
“是张启明的人。” 陈平安的护徒之杖往地面一顿,杖头还阳草指向密道深处,那里的镇煞石正在发光,“师叔的密道不止一条,我们往通玄正堂的方向走。”
伤疤的灼痛越来越清晰,像是在指引方向。陈平安知道,从打开铁盒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掉进了周玄通布下的另一个局,而张启明的立场,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密道深处的还阳草根须越来越密集,在火把光里织成张绿色的网,像是在守护什么,又像是在引导他们走向更深的秘密。
石壁上的镇煞石突然发出轻响,一块新的暗门正在缓缓开启,里面透出的不是阴气,是淡淡的药香 —— 正是玄正堂后院的方向。陈平安回头望了眼西医馆的方向,隐约听见铁盒里的花名册在发烫,张鹤龄那页的字迹正在渗出血珠,在粗糙的纸面上晕开,像朵诡异的花。
他拽着江雪凝钻进新的暗门,护心符伤疤的疼痛终于缓和了些,却在离开的瞬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 —— 不是阴煞教的追兵,是藏在花名册里的秘密,正顺着还阳草的根须,往玄正堂的方向蔓延。
夜风吹过西医馆的窗棂,将陈平安不小心碰掉的符纸卷向夜空。那缺角的符纸在月光里打着旋,最终落在张启明停在街角的马车顶上,符角的断指形状,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