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的秋雨在义庄青瓦上敲出碎玉声时,江雪凝正踮脚往老槐树挂红绸。陈平安握着周玄通留下的狼毫笔,笔尖悬在婚书宣纸上方,墨汁里混着还阳草的青汁,在砚台表面显形出楚墨甲胄的忠勇纹。
\"雪凝,\" 李守一的罗盘天池水银突然逆流,\"人鬼通婚的吉时,得在子时阴盛阳生之际,还得用还阳草的花汁画同命符......\" 他望向树杈上的三色花残茎,\"可三色花已经凋零,上哪儿找花汁?\"
雪凝的稻草人突然指向槐树树洞,那里藏着周玄通的断指血陶罐,罐底沉着极细的花蕊粉末:\"周叔叔在培育室说过,还阳草的花粉,能存十年护心香。\" 她的指尖抚过红绸,发现每匹绸缎都缠着极小的护心符,正是周玄通教她折的样式。
陈平安的笔尖突然在宣纸上洇开墨团,显形出周玄通的字迹残影:「平安,若雪凝要办冥婚,便用师叔的断指血,在婚书盖护心印」。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破庙,周玄通曾笑说 \"等雪凝成亲,师叔要在喜帖上画满护心符\",当时只当是玩笑,不想竟成谶语。
\"陈公子,\" 雪凝的声音从树上传来,红绸在她颈后莲花纹旁晃出残影,\"楚墨将军在聚魂台说的 ' 护墓人 ',其实是周叔叔替他说的心里话......\"
李守一的罗盘指向槐树根部,那里埋着楚墨甲胄的碎片:\"雪凝姑娘,人鬼通婚需双姓血为引,您的纯阴血,平安师兄的半阴血,再加上玄通师叔的断指血......\" 他的声音发颤,\"这是断指堂秘典里的 ' 三阴合魂婚 '。\"
张启明突然从西医馆拎来银制蒸馏器,里面盛着三色花的残瓣:\"玄通师叔的解剖笔记说,还阳草汁需用护徒念催化。\" 他望向雪凝,\"雪凝姑娘,您得对着花瓣,把楚墨将军的誓言再念一遍。\"
雪凝点头,指尖抚过花瓣上的 \"护雪凝平安\" 刻痕,轻声念起楚墨显形时的话:「千年前我负了江家,如今用千年忠勇,换你一世平安」。蒸馏器突然发出清鸣,花瓣化作青金色汁液,在容器表面显形出周玄通的笑脸。
\"成了!\" 张启明的听诊器膜片显形出汁液的地脉频率,\"这花汁里,有玄通师叔的断指血,有将军的忠勇魂,还有......\" 他望向雪凝,\"您的纯阴念。\"
陈平安的笔尖终于落下,婚书首行 \"江雪凝 楚墨\" 的名字刚写完,宣纸突然发出青光,显形出周玄通在鬼市的摊位 —— 对方曾用断指血在婚书边角画了三十七道护心符,每道都藏着 \"护雪凝平安\" 的碎语。
\"守一,\" 陈平安望向正在测算星位的李守一,\"吉时具体何时?\"
李守一的罗盘天池水银凝成 \"子\" 字:\"子时三刻,槐树影会遮住聚魂台的地脉裂缝,那时......\" 他突然皱眉,\"平安师兄,星图显示,婚书必须用将军的甲胄碎片当镇纸,否则同命符无法显形。\"
雪凝的三阴眼突然刺痛,看见槐树影里藏着楚墨的虚影,甲胄护心镜上的 \"忠勇\" 二字,正与她颈后的莲花纹共振。她突然想起,周玄通在西医馆说的 \"冥婚是护心阵的眼\",原来这场婚礼,不仅是承诺,更是破阵的关键。
\"陈公子,\" 雪凝从树洞取出楚墨的甲胄碎片,\"周叔叔在甲片刻了 ' 同命 ' 二字,就在护心镜裂痕处......\"
话未说完,义庄的纸灯笼突然全部爆裂,深潭方向传来引魂幡的残啸。陈平安的甲胄鳞片发出轻响,映出聚魂台的地脉波动 —— 王崇焕的虚影虽散,聚魂台的锁魂阵却在吸收魂典的护心念。
\"雪凝,\" 陈平安握住她的手,\"周师叔的护心阵,早把冥魂,变成了破阵的引。\"
雪凝点头,将还阳草汁递给陈平安,看着他在婚书中央画同命符。汁液触纸的瞬间,宣纸显形出周玄通的记忆:十年前在柏林医学院,对方用断指血在解剖图上画护心阵,旁边标注 \"雪凝的婚书,需三阴血启封\"。
\"同命符成!\" 李守一的罗盘发出清鸣,\"平安师兄,雪凝姑娘,吉时已到,婚书需用玄通师叔的断指血盖印......\"
陈平安点头,取出周玄通的青铜戒指,戒面 \"护\" 字浸过还阳草汁,在婚书角落盖下断指纹。雪凝看见,指纹里藏着极小的 \"江周共生\" 纹,正是楚墨甲胄的核心印记。
义庄的槐树突然开花,青金色的花瓣飘落在婚书上,显形出楚墨的虚影。对方甲胄心口的命魂珠泛着微光,护心镜映出雪凝穿红嫁衣的模样,正是周玄通在梦契里画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