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达的瞬间,“翡翠鸟”基地彻底陷入了恐怖统治。
刺耳的、代表最高内部警戒的尖锐警报声撕裂了基地的宁静(这与外部入侵警报不同)。沉重的合金闸门在关键通道口轰然落下,将基地分割成数个封闭的区域。武装到牙齿的、直属“阎罗”的内卫部队如同出笼的疯狗,手持自动武器,开始按照一份早已拟定的、但范围显然被急剧扩大的名单,进行粗暴的抓捕和“审讯”。
“你!上个月和外部有一次未经报备的通讯记录!带走!”
“他!负责的运输线路连续出问题,肯定是内鬼!”
“还有他们小组!资金冻结前负责调度的那笔款项去向不明!”
猜忌如同致命的病毒,在恐慌的温床上疯狂滋生。任何一点小小的疑点,任何以往微不足道的过失,甚至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可能成为被清洗的理由。求饶声、惨叫声、零星的、绝望的反抗枪声,在基地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与原本的化学试剂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陈默的工作室外,传来了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场风暴不可避免地会席卷到自己。他刚刚完成了名单的发送任务,理论上应该算是通过了林枭的测试,但在这种失去理智的疯狂清洗下,任何逻辑都可能失效。尤其是,他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隐患”。
他迅速将解码器和微型信号发射器的残骸彻底销毁,冲入下水道。刚做完这一切,工作室的门就被暴力撞开!
几名满脸杀气、眼神狂乱的内卫队员冲了进来,枪口直接对准了陈默。
“陈默!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小队长厉声喝道,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什么事?”陈默强迫自己冷静,没有反抗,但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与不满,“我刚刚才完成老板亲自交代的任务!”
“少废话!‘阎罗’长官要见你!所有近期接触过核心信息的人,都必须接受审查!”小队长根本不听解释,上前粗暴地推搡着陈默。
陈默没有再做无谓的争辩,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反抗都会招致立刻的射杀。他被反剪双手,押解着离开了工作室。在走廊里,他看到了更多被押解的人,其中不乏一些他认识的、算是林枭集团中层骨干的人员,此刻个个面如土色,有人甚至已经受了伤,被拖行着前进。
基地,已经变成了一个自相残杀的炼狱。
陈默被带到了基地底层一个临时改造的“审讯区”。这里原本可能是个仓库或者设备间,此刻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恐惧。墙壁上可以看到飞溅的、尚未干涸的血迹,角落里蜷缩着等待“审讯”的人,空气中回荡着压抑的哭泣和从隔壁房间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他看到“阎罗”如同一个真正的阎罗王,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里把玩着一把沾染着暗红色污迹的匕首。他的目光扫过被带进来的每一个人,如同在打量待宰的牲畜。
陈默被粗暴地推到队伍末尾。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阎罗”的审讯,绝不会像“幽灵”那样讲究逻辑和技术,那将是纯粹肉体和精神的摧残。他必须在被带入那个血腥的审讯室之前,想到办法,或者……等待那渺茫的外部干预。
他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仿佛在积蓄体力,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名单的真实内容在他脑海中回荡,外部联合部队应该已经在路上,林枭的疯狂清洗反而可能为突击创造混乱的条件……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而他,很可能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收网的序曲已经奏响,但这序曲,却是由内部的背叛、猜忌和血腥构成的。他身处这漩涡的最中心,脚下的立足之地,正在寸寸碎裂。
下一次门开,被叫到的,很可能就是他的名字。是屈辱地死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还是在最后的时刻,爆发出微弱却决绝的光芒?陈默攥紧了隐藏在袖口里的、那枚陶瓷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