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比对的结果在屏幕上闪现——绿色的“匹配”字样,像一道划破漫长黑夜的曙光,猛地照亮了两人写满震惊与希望的脸。
“我们……我们找到了……”陈默喃喃自语,反复确认着那行绿色的提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雷战。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也同样被一种巨大的、近乎失语的震动所占据。多年的隔阂,彼此的猜忌,在这样一个足以改变一切的战略级发现面前,忽然间被冲淡了,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属于战士找到决胜武器的狂喜所覆盖。
雷战重重一拳砸在坚固的操作台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不是因为愤怒,而是需要某种物理上的确认,来证明这不是极度疲惫下的幻觉。“能干!”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熄灭已久的火焰被重新点燃,烧得炽烈。
陈默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快速踱了两步,又猛地停下,双手挥舞着,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流:“有了这个……有了这个!我们不仅可以绕过‘黑枢’的自毁机制,读取里面所有的密钥和通讯日志……我们甚至可以做得更多!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后门,反向注入我们自己的指令!我们可以伪造信息,误导他们的决策,甚至可以……定位到‘暗影’最核心的服务器,或者……某个一直藏在阴影里的人!”
他口中的“某人”,指的是“暗影”组织的最高首领,代号“冥王”,一个从未露出过真面目的幽灵。
终极陷阱的轮廓,在两人激动的心照不宣中,逐渐清晰起来。
“我们需要一个诱饵。”雷战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汹涌的决意,“一个足够分量的诱饵,让他们认为我们上钩了,让他们主动激活这个后门进行确认,或者进行致命一击。这样,我们的反向追踪和代码注入,才能达到最大效果。”
计划在电光火石间成型。利用后门,伪造一份关于雷战携带“黑枢”芯片潜逃路线和藏身地点的情报,通过某个被监控的、但“暗影”认为绝对安全的渠道泄露出去。对方必然会动用高端力量进行围捕,以确保芯片不失或灭口。而在他们动用资源、进行通讯协调、甚至可能动用与“冥王”直接联系的通道时,隐藏在后门中的追踪程序和陈默预设的陷阱代码,就会像潜伏的毒蛇,狠狠咬住目标。
“这个诱饵,必须足够真实,风险也最高。”雷战看着陈默,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来。”
陈默脸上激动的红潮瞬间褪去了一些,他停下脚步,转向雷战:“不行!太危险了!这意味着你要暴露在他们的全力围剿之下,几乎是十死无生!我们可以设计更……”
“这是最快、最有效、也是唯一可能接触到‘冥王’的方法。”雷战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太了解“暗影”了,普通的陷阱根本不足以让他们动用核心资源。“他们恨我入骨,由我充当这个诱饵,可信度最高。只要能把他们引出来,把隐藏最深的蛇头引出洞,值得。”
“没有可是!”雷战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战场上不容置疑的指挥官威严,“这是我们等了多久的机会?陈默!可能是唯一的机会!难道要因为怕死,就放过它吗?我这条命,早就该留在上次任务里了!现在能拿来换掉‘冥王’,值!”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入陈默眼中,那里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为达成目标不惜一切的决绝。
陈默张了张嘴,所有关于风险、关于备用方案的劝说,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雷战,看着这个曾经一起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在任务中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看着岁月和磨难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也看着那从未改变的、属于战士的铮铮铁骨。
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混杂着多年来的委屈、误解、无法言说的痛苦,以及此刻对眼前之人即将赴死的巨大恐惧和……一种更深沉的、被遗忘已久的情感。
就在雷战转身,准备去部署具体行动细节的瞬间,陈默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抓得那么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雷战身形一顿,回过头。
实验室幽蓝的灯光下,陈默的眼眶红了,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那声在心底尘封了十年之久的称呼,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防,脱口而出:
“阿战……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阿战”。
这个昵称像一道带着旧日温度的闪电,猝不及防地劈入雷战的心底。时光仿佛瞬间倒流,回到了那些没有隔阂、彼此绝对信任的岁月。他坚硬如铁的面部线条,在这一刻难以控制地柔和了一瞬,虽然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
他看着陈默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的担忧和情感无比真切。他没有挣脱那只紧紧抓着他的手,只是抬起另一只手,重重地在陈默抓住他手臂的手背上按了一下。一个沉重、短暂,却蕴含了千言万语的动作。
“相信我。”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像磐石般坚定,“也相信你找到的这缕光。”
说完,他轻轻却坚定地挣脱了陈默的手,转身走向通讯控制台,开始用加密频道下达指令,调集他们所能动用的、已所剩无几的后备力量。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山岳,仿佛任何风雨都无法将其摧垮。
陈默站在原地,手背上还残留着雷战那一按的力度和温度。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抬手用力抹去眼角不受控制溢出的湿润。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他重新坐回操作台前,将全部精神集中到屏幕上那段奇迹般的后门代码上。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和锐利,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开始编写注入程序,设置追踪路径,构筑那个将以雷战为诱饵、以希望之光为利刃的终极陷阱。
冰冷的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两人各自为即将到来的决战而忙碌的、坚定的气息。那缕微小的希望之光,此刻已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他们并肩的身影,也照亮了通往最终胜负的、危机四伏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