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奎叔这条线,陈默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对集散点本身,尤其是对山魈和那个神秘地下车间的观察上。
他注意到,山魈每隔一两天,就会独自进入那个位于集散点最深处、由仓库改造的地下车间。那里不仅是制造和改装武器的地方,似乎还承担着更重要的功能。陈默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和记忆,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车间内部的布局。
他发现,在山魈经常停留的那个区域,堆放大量半成品武器的角落后方,似乎还有一道与墙体颜色融为一体的暗门。那道门比普通的门要厚重,平时总是关闭着,门口有两名持枪守卫二十四小时值守,他们的警惕性明显高于集散点内的其他喽啰。即使山魈要进去,也需要出示一个特殊的、类似通行证的东西,并在门口进行某种验证。
那里,藏着什么?
是林枭视若珍宝、甚至不惜牺牲二叔也要保护的“钥匙”?还是与“新塔寨”计划相关的、更深层次的秘密?或许是某种更先进的制毒工艺?或者是“塔楼”组织的核心数据库?
那个神秘的暗室,像一块磁石,牢牢吸引着陈默。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突破点,或许就在那里。如果能找到机会潜入,或者哪怕只是窥探到一丝里面的情况,都可能获得足以扭转局面的关键情报。
但是,太难了。守卫森严,山魈本人也时常出入,风险极高。
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极度紧绷的状态下一天天过去。陈默白天协助奎叔处理繁杂的账目和物流信息,从中筛选可能有价值的碎片;夜晚,则利用有限的自由活动时间,像幽灵一样在集散点内游荡,记忆岗哨的位置、换班时间,寻找监控的死角,反复在脑海中推演接近那个地下车间深处暗门的可能路线。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两边是虎视眈眈的猛兽。山魈的怀疑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而外部,雷战领导的行动也在步步紧逼。他能感觉到,集散点内的气氛在悄然变化,守卫似乎更加频繁地调动,奎叔接听一些神秘电话时的神色也愈发凝重。
“水线”的启用似乎已经进入倒计时。
双线都在逼近临界点。
一边,是雷战在外围调兵遣将,高科技侦察与当地力量相结合,磨砺已久的利剑已然举起,寒光映照着湄公河的浑浊水面,只待最终确认,便要雷霆斩下,誓要切断“塔楼”的新生命脉。
另一边,是陈默在龙潭虎穴中的孤身跋涉,在贪婪、猜忌和致命危险编织的罗网中,进行着无声而艰难的探索。他是在与时间赛跑,与步步紧逼的怀疑赛跑,更是在与自己体力和精神的极限赛跑。
风暴的中心,气压越来越低,乌云翻涌,雷电在云层中蓄势。只差一个火花,一场席卷一切的猛烈风暴,就将在这片罪恶与守护交织的土地上,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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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默苦于无法将情报送出,而山魈的监视网越收越紧的第三天,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下午,集散点来了一个“老朋友”——负责从外部运送一些生活补给和非敏感物资的司机老蔡。他是个话痨,跟集散点里很多人都混得脸熟,包括奎叔。每次来,他都会跟奎叔扯上半天闲篇,有时还会偷偷给奎叔捎带些外面集市上的好烟好酒。
陈默正在奎叔办公室外核对一批刚到的普通原料,看到老蔡提着两瓶包装精美的白酒,笑嘻嘻地走进奎叔的办公室。
“奎老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正宗的……”
后面的话关在了门后。陈默心中一动,老蔡是他观察到的、极少数能相对自由进出集散点,且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外部人员。他是否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工作,耳朵却时刻关注着办公室内的动静。过了约莫半小时,老蔡出来了,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看来和奎叔相谈甚欢。奎叔也难得地把他送到了门口。
“老蔡,下次再弄两瓶那个……”奎叔压低声音交代着。
“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老蔡拍着胸脯,转身朝着停车的院子走去。
陈默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须冒险一试。他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山魈的眼线在附近紧盯,然后假装内急,快步朝着院子旁的厕所方向走去。
在厕所的拐角,他恰好与走过来的老蔡“撞”了个满怀。
“哎哟,不好意思蔡哥。”陈默连忙道歉,手仿佛无意间扶了老蔡的手臂一下。
老蔡愣了一下,看清是陈默,摆摆手:“没事没事,阿默啊,走路看着点。”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陈默已经将一个小小的、揉成一团的纸团,塞进了老蔡夹克衫胸前的口袋里。动作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那纸团里,用极细的笔迹写着他补充观察到的“水线”区域可能的船只特征、守卫换班的大致时间,以及最重要的——他对地下车间深处那道暗门的怀疑和简单描述。他没有写任何解释,只画了一个简单的、代表危险的骷髅标记和一个问号。他相信,如果老蔡是“影子”,或者能被“影子”接触到,一定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如果老蔡不是……那这最多就是一个恶作剧般的纸团,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即使被发现,上面没有署名,他也可以抵赖。
做完这一切,陈默的心跳如擂鼓。他没有再看老蔡,迅速低头走进了厕所。
老蔡似乎毫无所觉,继续哼着小调朝自己的货车走去。
几分钟后,老蔡的货车引擎轰鸣,缓缓驶出了塔寨集散点的大门,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陈默从厕所出来,看着货车消失的方向,手心微微出汗。信息已经送出,现在,他只能等待,并继续在这虎狼环伺之地,坚守自己的位置,等待最终时刻的来临。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货车离开后不久,山魈从另一个方向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他盯着陈默消失的厕所方向,又看了看大门,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冰冷的光芒。他招了招手,那名脸上带疤的心腹悄无声息地靠近。
“去,查一下刚才老蔡和哪些人接触过,特别是……阿默。”山魈的声音低得如同毒蛇的嘶鸣,“还有,让外面的人,留意一下老蔡回去后的动向。”
无形的网,似乎收得更紧了。
双线,已无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