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不错。白大褂\"退后一步，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对山魈说道，仿佛在评价一件物品，\"纯度比上一批高了三个点，起效更快，欣快感更强，持续时间更短，戒断反应……也更猛烈。预计成瘾性会非常强。\"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或者分析一段无关紧要的数据。
陈默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感帮助他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他看着那个在椅子上扭曲痉挛、生理反应完全失控、已然不再像人的\"测试体\"，仿佛看到了无数被这条罪恶毒链吞噬、摧毁的家庭和生命。二叔坚毅而疲惫的面容和雷战那双充满信任与担当的眼神在他脑海中闪过，如同凛冽的冰水，瞬间浇熄了他胸腔中几乎要失控喷薄的怒火，只剩下更加冰冷、更加坚定的决心。
必须摧毁这里。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人间地狱连同其制造者，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都看清楚了吗？\"山魈的声音将他从翻涌的杀意和沉重的使命感中拉回现实。
陈默垂下眼帘，完美地掩去眸中所有的波澜，让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平稳和顺从，低声道：\"看清楚了，魈哥。\"
\"嗯。\"山魈似乎对他这种\"识趣\"的反应还算满意，但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完全散去，\"记住，在这里，好奇心别太重。该看的看，不该看的，把眼睛闭上。明天跟车，机灵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要是出了岔子……\"他没有说下去，但那骤然降低的温度和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冰冷杀意，已经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威胁性。
离开那个充斥着非人实验和绝望气息的地下车间，重新呼吸到外面相对\"干净\"、带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空气，陈默却感觉自己的肺部似乎依然被那股来自地狱的甜腻腐败味道紧紧堵塞着，沉重得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眼前的整个集散点，在他眼中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制毒窝点，而是通往真正人间地狱的入口，每一个角落都渗透着罪恶与死亡。而明天将要踏上的\"老路\"，就是连接这地狱与外部世界、输送痛苦与毁灭的血管。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雾笼罩着山谷。三辆经过改装、车窗贴着深色防爆膜、轮胎加厚的越野车和一辆装载着\"货物\"的厢式货车已经在集散点中央的空地上准备就绪，发动机低沉地轰鸣着，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参与这次押运的连同山魈、阿泰和陈默在内，一共八个人，都是经验丰富、心狠手辣的武装人员。除了山魈，其他人都清一色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作战服，配备了自动步枪、充足弹夹以及少量爆炸物，气氛肃杀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紧张的味道。
山魈站在车队前，做了最后一次简短的动员，没有慷慨激昂的言辞，只有冰冷的警告和赤裸裸的威胁，反复强调任务的重要性，以及失败后那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每一个人，尤其在陈默脸上停留了片刻。
陈默被安排坐在第二辆越野车的后座，旁边是面色阴沉的阿泰，前排是两名神情冷峻的枪手。车队缓缓驶出集散点那道沉重的铁门，沿着崎岖不平、蜿蜒在山林间的泥泞山路，向着那条充满未知风险、代号\"老路\"的运输线驶去。车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和远处连绵起伏、仿佛没有尽头的群山，在薄雾中显得静谧而诡异。
陈默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闭着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但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下，内心深处，每一个感官都已被提升到极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车内每一丝气息的变化，聆听着车外每一种可疑的声响，记忆着沿途每一个转弯、每一处标志性地物。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押运任务，更是一次步步惊心的生死考验，同时也是一次绝佳的、近距离接触\"塔楼\"运输网络核心秘密的机会。他必须活着回来，也必须将这条\"老路\"的路线、交接点、可能存在的漏洞等关键情报，安全带出去。
车队在晨曦的微光中颠簸前行，卷起漫天黄色的尘土。陈默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掠过车窗外的地形、密林、岔路口、可能设伏的高地，同时也在心中默默记录着车上这些\"同伴\"的一举一动、他们的习惯性动作、他们之间的微妙互动。他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全息记录仪，无声地刻印下一切有用的信息。
地狱的旅程，已经开始。而他，必须在这条通往深渊的道路上，找到那一线通往光明的缝隙，无论那有多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