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被阿莱粗暴地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队伍末尾,冲向丛林。就在他们即将没入黑暗的丛林的前一秒,陈阳的脚步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旁边那辆已经被点燃、开始冒出熊熊火焰和黑烟的卡车轮胎。
手掌接触到的,不是滚烫的橡胶,而是一个小小的、冰凉的、从轮胎挡泥板缝隙里似乎刚刚掉出来的金属物体。
警笛声越来越近,子弹已经开始呼啸着从他们头顶飞过,打在周围的树木和土地上,噗噗作响。
“快走!想死吗?!”阿莱回头厉声催促,眼神凶狠。
陈阳没有时间细看,几乎是本能地,将那冰凉的金属物体攥入手心,然后跟着阿莱,一头扎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黑暗之中。
身后的仓库已经化作一片火海,映红了半边天。警方的喊话声、脚步声、犬吠声在丛林边缘响起,追捕似乎已经展开。
小队在黑暗的丛林中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亡命奔逃,身后的追捕声渐渐被茂密的植被隔绝、拉远。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确认暂时甩掉了追兵,队伍才在一个隐蔽的溪谷边停下来喘息。
每个人都惊魂未定,汗水和泥浆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坎坤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人,大概率是被捕或击毙了。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低声咒骂着这次行动的失败和蹊跷。
陈阳靠在一棵湿滑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直到这时,在确认无人注意的阴影里,他才敢微微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
掌心里,躺着一个扁平的、古旧的铜质烟盒。烟盒表面布满了划痕和磨损,边角甚至有些凹陷,显然有些年头了。而在烟盒的盖子上,借着从树叶缝隙透下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被人用精细的手法,深深地雕刻着一个图案——
线条简洁,尖顶耸立。
塔楼标记。
陈默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彻底停止。
这个烟盒,出现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绝非偶然。它像是被故意放置,又像是某种“意外”的掉落。警方精准的合围,与这个在最后关头、在燃烧卡车旁“恰好”被他发现的、带着塔楼标记的烟盒……
这不仅仅是一场抢劫,这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双面游戏”。
一方,是执行抢劫任务的匪徒(包括被迫参与的他)。另一方,是看似突然出现、精准打击的警方。
而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操控着塔楼标记的幽灵,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导演,冷静地观看着这一切。他利用这次抢劫测试着团队的战斗力,也测试着他这个“新人”在突发危机下的反应和忠诚。同时,他或许也在利用这次行动,向某些人(比如警方内部的眼线?或者其他的竞争对手?)传递着某种信息,或者进行着某种清洗。
而这个烟盒,就是导演留下的一个意味深长的“场记板”,一个只有特定演员才能看懂的通知。它在告诉他:我知晓一切,我掌控一切。包括你的小动作,包括你的侥幸。
冰冷的铜质触感,透过掌心直抵心脏。陈默将烟盒紧紧攥住,指节泛白。他抬起头,望向丛林深处无边的黑暗,那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凝视着他。
这场游戏,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他不仅要在狼群中伪装,还要在猎人的枪口下传递情报,更要时刻提防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如同神明般操纵着棋局的幽灵。
双面,甚至多面的博弈,从此刻起,进入了更加凶险的阶段。而他手中的这枚铜质烟盒,既是警告,也可能……是通往核心的、唯一的一把钥匙,一把淬着剧毒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