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穿西装的男人，拎着皮质公文包，脚步匆匆
看着这人来人往的人，他不由的叹了口气
最近，他没有一直在快递站干，托关系给人递了包烟，加入了学校的外联部，在这里他找到了一些别的工作
像是发传单什么的，但是一天就二十块，太少了，干一天就跑了，后来他又去找了一个周末卖笔的工作
在羊城的火车站附近或者是汽车站，这个工作不累，报酬还高
要是把一盒笔卖出去了，一盒六十他们能拿到三十块钱，这是一笔相当大的款数了
可是这个不像传单可以保底，又是卖不出去就是浪费了一天的宝贵时间
他是早上五点半挤最早一班公交来的，当时车窗外的天还黑着，公交里挤满了跟他一样往火车站赶的人
当时他还觉得自己选对了路，踌躇满志的觉得自己一个大学生卖两盒笔还卖不出去吗？
可是站在广场上都一个上午过去了，手里的笔一盒都没动过，心里渐渐发慌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软乎乎的声音：“哥哥，帮个忙呗？我们是学校实习的，这盒笔卖完才能交作业……”
赵光耀眼睛一亮，有同行？
赶紧凑过去，假装整理鞋带，耳朵却竖得老高
说话的是个穿粉色羽绒服的女生，头发扎成马尾，发梢有点毛躁，手里也捧着跟他一样的笔盒，正对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笑
男生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拒绝，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钱包：“那……那我买一盒吧”
女生立刻笑得更甜了：“谢谢哥哥！你真是好人！”
赵光耀看得眼热，刚想学着凑上去，就看见另一个穿蓝色帆布鞋的女生凑到刚才买笔的男生身边，声音更低了
“哥哥，我钱包被偷了，没钱坐车回学校……能不能借我十块钱？”
男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不了女生，掏出一张十块的纸币递过去
女生接过钱，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就跟刚才卖笔的粉色羽绒服女生凑到一起，偷偷笑着数钱
赵光耀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还能这么干？
他学刚才那几个女生的样子，凑到路过的小姑娘跟前，想学着用软乎乎的语气说
“姐姐，我是大学生实习，您能帮衬买盒笔吗？”
结果话还没说完，那姑娘就往后退了两步，大声的说道
“你个猥琐男，你别过来！我就喊人来抓你啊2！”
赵光耀吓得赶紧往后缩，连说“对不起”，转身就走，心中纳闷
他明明照着那些女生的样子笑，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成“猥琐男”了？
后来他又试了两次，一次被路过的大妈瞪着说“年纪轻轻不学好，骗小姑娘钱”
一次被个穿夹克的男人推了一把，骂了句“滚远点”
赵光耀攥着笔盒，蹲在花坛边，看着广场上那些卖笔的女生
她们大多穿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扎着低马尾，凑到男生跟前时，眼睛弯成月牙
“哥哥，我们是财经大学的，实习要完成业绩，您就买盒笔呗，才六十，还能用好久呢”
他不信邪，鼓起勇气，朝着一个扎双马尾的女生走过去
努力想挤出女生那样的笑，话到嘴边却变了调
“同……同学，买盒笔不？”
女生被他一脸怪笑的朝着自己走来的样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奶茶都晃出了点，警惕地看着他
“你别过来！我报警了啊！”
赵光耀赶紧停住脚，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对不起，转身就走。
他躲回大榕树后面，看着手里的笔盒，心里又急又气
风刮得更紧了，炒粉摊的香味飘过来，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五块钱，咽了口唾沫
早上没吃早饭，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
广场上的大钟敲了七下，广播里传来老式的女声：“各位旅客请注意，K108次列车即将开始检票……”
赵光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那些背着蛇皮袋的人要回家，穿西装的人要去上班，连卖笔的女生能轻松赚到钱
只有他站在这里，什么都干不成
他想起快递站里从早站到晚的日子，想起欠李铮的八千块钱，想起信用卡的催款短信，心中不禁着急了起来
风裹着火车站广场的灰，又一次灌进赵光耀的衣领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蹲在大榕树下，这样的话，就没那么冷了
可是怀里的笔盒还是硌得他肋骨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