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有人送了这个来,说是给你的。” 孙金发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金属盒,递到周明远面前。周明远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块黄铜怀表,表盘已经有些磨损,背面却刻着 “抗日救国” 四个遒劲的小字 —— 是上次他送布防图时见过的游击队员留下的。怀表的表针还在倔强地跳动,齿轮转动的 “咔哒” 声混着煤炉里煤块爆裂的噼啪响,像是一首不屈的战歌。
“送东西的人说,日军的通讯频率变了,他们之前用的接收器现在只能听到杂音,要是没法及时监听消息,以后的行动就太危险了。” 孙金发的声音带着担忧,他往炉子里添了块新煤,火苗猛地窜起,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们还说,要是你有办法,能不能帮忙想想辙。”
周明远摩挲着怀表冰凉的表面,突然想起空间里储存的电子元件 —— 有电阻、电容,还有几个从现代收音机上拆下来的芯片。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从空间里取出这些零件,又找来怀表的齿轮、捡来的铜丝和一块薄铁皮,在车座下的暗格里忙活起来。窗外的北风呼啸着,像无数头野兽在嘶吼,他的手指被烙铁烫出好几个水泡,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焊接着零件。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木窗照进暗格,一台巴掌大小的微型接收器终于组装完成。
他按下开关,接收器里立刻传来日军清晰的对话声:“明日上午九点,零件准时运抵东单广场,加强外围警戒,防止游击队袭击。” 电流声里还混着日军的日语咒骂,像毒蛇吐信般刺耳。周明远赶紧把接收器调小音量,又用布条把它包好 —— 这东西太重要了,绝不能落入日军手中。
吃过早饭,周明远推着洋车出门,特意绕到报童常去的胡同。报童正蹲在墙角整理报纸,见他过来,赶紧起身迎上去:“先生,要报吗?今天有游击队袭击日军粮车的消息!” 周明远接过报纸,指尖悄悄把接收器和几张绘制好的无线电塔结构图塞给他 —— 图纸上用红笔标注着塔基的关键承重部位,“告诉李队长,按这个位置炸,能让塔彻底塌掉,还有,这个接收器能监听日军的通讯,让他们小心使用。”
报童点点头,把接收器藏进草帽的夹层里,又把图纸塞进怀里,快速推着报车离开。晨光给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光,消失在胡同的拐角处。周明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 在这座被侵略者蹂躏的城市里,还有这么多年轻人在为自由而战,这就是北平的希望,是中国的希望。
奠基仪式当天,东单广场挤满了日军和伪警察,他们端着枪,枪口对着围观的百姓,形成一道严密的封锁线。广场中央的奠基石用红布盖着,旁边堆着几箱零件,十几个日军围着零件箱来回踱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周明远混在围观的百姓中,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褂,手里拿着个空篮子,装作是来捡破烂的,悄悄观察着广场里的动静。
人群里有位老太太抱着饿得直哭的孩子,孩子的小脸蜡黄,嘴唇干裂得渗血,老太太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一边偷偷抹泪。周明远看在眼里,悄悄从空间里取出块红糖,塞到孩子手里 —— 红糖在这个年代是稀罕物,能给孩子补充点营养。孩子接过红糖,立刻不哭了,用冻得发僵的小手剥开糖纸,小口小口地舔着,老太太感激地看了周明远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生怕被日军发现。
上午九点整,日军指挥官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广场中央,他跳下马,拔出腰间的军刀,对着天空挥舞了一下,用生硬的中文喊道:“无线电塔奠基仪式,现在开始!” 就在他准备揭开奠基石上的红布时,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 —— 是游击队的调虎离山计!
日军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广场上的警戒瞬间变得松散。周明远抓住这个机会,悄悄从怀里掏出遥控器,按下了引爆按钮。“轰隆” 一声巨响,贴在木牌下的微型炸药爆炸了,碎石和木屑飞溅,日军尖叫着四处躲藏,广场上的百姓也吓得四处逃窜。
硝烟弥漫中,周明远看见李队长带着十几个游击队员从胡同里冲出来,他们手里拿着步枪和手榴弹,快速冲向堆在广场角落的零件箱。一个队员用刺刀撬开箱子,里面的无线电零件露了出来,他们赶紧把零件往事先准备好的推车上搬,动作麻利得像一阵风。
“多亏了你的情报和接收器!” 李队长跑过来,兴奋地拍着周明远的肩膀,他的脸上沾着硝烟,却笑得比过年还灿烂,“我们不仅截了这批零件,还根据接收器里的消息,在半路伏击了日军的援军,缴获了不少武器!” 队员们举着缴获的三八大盖欢呼,阳光洒在他们脸上,映出久违的笑容。一个年轻队员把缴获的日军罐头塞给周明远,铁皮上的樱花图案被砸得变形,“先生,这个你拿着,补充点营养。”
周明远刚要说话,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还有日军的叫喊声:“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他赶紧催促:“快撤!我来引开日军!” 他从空间里取出三枚烟雾弹,朝着不同的方向扔了出去,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刺鼻的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看着游击队的身影消失在巷尾,周明远才转身往相反方向跑,身后日军的怒骂声和警犬的狂吠声渐渐远去,混着风,在北平的上空回荡。
回到车行时,孙金发正对着一张报纸发呆,见周明远回来,赶紧把报纸递给他:“你看,日军的无线电塔奠基失败,还丢了重要零件,现在全城搜捕‘可疑分子’呢!” 报纸上的新闻标题用加粗的字体写着 “抗日分子破坏东单工程,皇军将严厉打击”,配图里的广场一片狼藉,日军指挥官的脸色铁青。“还有个好消息,祁家布庄重新开张了,祁老太爷说,要给游击队做军装,现在正招人呢!” 孙金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眼角的皱纹里都带着笑意。
周明远接过报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微微翘起的毛边,油墨未干的字迹洇着暗红,像是凝固的血迹。铅字在眼前晃动成模糊的光斑,报头 \"七七事变\" 四个粗黑楷体字刺得他眼眶发疼。天津失守的消息随着北风钻进领口,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后颈,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正阳门看到的学生游行队伍 —— 那些攥着标语的年轻手掌,此刻或许正握着冰冷的枪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