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越野车再次驶向部落聚居区。这一次,林微光没有带太多人,只有韩峥和作为翻译的阿里。
哈立德长老的客厅里,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除了几位族老,还多了几个面带忧色的中年牧民。谣言显然已经扩散,并引起了实质性的不安。
林微光没有绕圈子,直接摊开了太阳能电站的详细规划图,用最直观的方式展示了电站实际占用土地的面积(远小于谣言所说),以及其与主要牧场的距离。她请埃米尔通过视频连线,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了太阳能技术的安全性和无辐射特性。
“……各位长者,乡亲们,”林微光目光诚恳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这个电站,是为了给我们共同的文化中心、给部落未来的发展提供更稳定、更清洁的能源。它不会夺走你们的牧场,只会照亮你们子孙前行的路。如果有人告诉你们相反的话,请你们问问他们,他们能为阿尔·拉希德的未来提供什么?是虚无缥缈的恐惧,还是我们手中这份实实在在的希望?”
她的话掷地有声,配合着清晰的图纸和专家的解释,逐渐驱散了人们脸上的疑虑。
哈立德长老沉默地听着,最后,他重重地顿了顿拐杖,对那几个散播谣言的年轻人(事后查明同样是受了苏氏代理人蛊惑)厉声训斥了一番,然后看向林微光,眼神复杂:“林小姐,我相信你的诚意。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林微光郑重承诺:“长老,只要我们的合作基石牢固,任何风沙都吹不垮我们共同的决心。”
离开哈立德长老的住所,已是深夜。沙漠的夜空星河低垂,清冷而壮阔。回程的车上,林微光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出神。
韩峥专注地开着车,车内一片寂静。
忽然,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应对得很好。”
这已是他难得的赞誉。
林微光微微侧头,看向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是我们。”她轻声纠正道。
没有韩峥和周景明在背后的支持,没有陆时砚远在千里之外的运筹,她一个人,走不到今天。
韩峥没有再说话。
车子在无垠的沙海中行驶,如同茫茫宇宙中的一叶孤舟。车灯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之外便是深沉的黑暗。
林微光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车灯偶尔照亮的沙丘剪影,又看了看车内后视镜里,韩峥那双映着微光、专注前方的眼睛。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韩峥,从某种意义上,都是陆时砚投射在这片沙海上的影子。一个在明,冲锋陷阵,应对一切看得见的刀光剑影;一个在暗,清除障碍,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冷箭暗算。
他们如同在无声硝烟中共舞的两道影子,步伐或许不同,目标却始终一致——守护那个共同的项目,以及,完成那个站在冰山巅峰的男人的期许。
这份认知,让她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近乎战友般的情谊。
“加快速度吧,”她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轻声说,仿佛是对韩峥,也仿佛是对自己,“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曼妮和她的盟友不会停下脚步。她们必须跑得更快,才能在那张更大的网收紧之前,将“星芒”牢牢地钉在这片沙海之上,让它发出不容忽视的光芒。
韩峥没有回应,只是脚下微微加重,越野车发出一声低吼,更快地撕裂夜幕,奔向远方那片属于他们的战场。两道影子在车内沉默地交织,共同迎向未知的、却注定不会平静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