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几乎不存在的弧度,却瞬间点亮了他冷峻的面容。
“我期待着。”他说。
简单的三个字,像带着魔力,驱散了林微光心中最后一丝不安和彷徨。前路或许依旧漫长且布满荆棘,但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走。
就在这时,飞机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随即持续地抖动起来,头顶的安全带指示灯倏地亮起,刺耳的提示音响起。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林微光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座椅扶手,脸色瞬间发白。
是强气流!
飞机像一片狂风中的树叶,上下左右地摇晃,行李架发出咯咯的声响,机舱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叫。
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覆上了她紧紧抓着扶手、指节泛白的手。
是陆时砚。
他的手稳定、干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紧紧包裹住她冰凉微颤的手指。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只是目视前方,仿佛这剧烈的颠簸不过是寻常小事。但他掌心的温度,和他沉稳的存在感,像最坚固的锚,瞬间定住了林微光慌乱的心神。
她反手也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仿佛那是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剧烈的颠簸持续了几分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当飞机终于恢复平稳,安全带指示灯熄灭,机舱内响起一片劫后余生般的松气声时,林微光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陆时砚牢牢握着。
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包裹住了她的手,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直抵心脏。她能感觉到他掌心那些薄茧,和他平稳有力的脉搏。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手指微微松动,却没有立刻收回。
林微光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审视,只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深沉如海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如擂鼓。她想抽回手,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陆时砚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眸色深了深。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手,指尖仿佛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腕内侧,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没事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
“嗯。”林微光飞快地低下头,收回手,感觉那只手滚烫得不像自己的。她不敢再看他,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拉过毯子把自己裹紧,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
陆时砚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在她通红的耳尖上停留了片刻,然后重新闭上眼睛,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飞机的轰鸣声依旧,旅程还在继续。
但有些东西,在万米高空的颠簸与紧握中,已经悄然改变,如同破土的新芽,再也无法被忽视。
归途,亦是新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