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灵果成熟的黄金季节,还未走近,便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各种果实混合在一起的、令人垂涎的甜香。踏入果林,只见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累累硕果。有颜色红艳如胭脂、表皮光滑莹润的胭脂果,有拳头大小、表皮覆盖着一层细密软刺、却散发着浓郁甜香的灵莓,还有形状奇特、如同五角星般、散发着淡淡酸涩气息的星陨果……各种灵果挂满枝头,五光十色,宛如仙境,看得人眼花缭乱,心生欢喜。
苏母显然早有准备,笑吟吟地从储物袋里取出几个编织精巧、散发着淡淡竹香的宽口竹篮,分发给三人,柔声叮嘱道:“胭脂果和灵莓最是甘甜多汁,也最受大家欢迎,你们可以多摘些。星陨果嘛,口感偏酸,喜欢的人不多,少量摘取一些便可,主要是图个新奇。另外,摘果子的时候需得小心些,尽量别碰掉叶片上凝结的那些‘晨露’,那可是蕴含了草木精华和微弱灵气的好东西,收集起来,无论是用来泡茶还是入药,都是极佳的辅料。”
“知道啦,苏伯母!您就放心吧!”苏灵儿声音清脆地应着,迫不及待地接过一个几乎有她半人高的竹篮,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一棵挂满了胭脂果、果实压得枝条都微微弯曲的果树下。她努力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想去够最顶端那颗看起来最大、颜色最是红艳诱人的果子。奈何个子矮小,试了好几次,指尖都只能堪堪碰到果子的底部,急得她小脸通红,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苏清颜见状,不由得莞尔一笑,莲步轻移走到妹妹身边,柔声道:“小心些,别摔着了。”说罢,她身形微动,甚至未见她如何用力,只是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裙摆如同绿色的莲花般绽开,整个人便已轻盈地跃起,手臂舒展,轻而易举地便将那颗高高在上的胭脂果摘了下来,稳稳地放入苏灵儿抱着的竹篮中。
“谢谢姐姐!姐姐你好厉害呀!像仙女一样!”苏灵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来之不易的大果子,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轻轻放进篮子里,然后又转身兴致勃勃地去摘那些触手可及的、低矮处的灵莓了。
陈雨则安静地走向一棵结满了星陨果的树下。她仰头观察了片刻,选中了几颗形状最是规整、色泽饱满的果子。她的动作一如她的人,轻柔而精准,仿佛怕惊扰了这些自然的精灵。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掐断果柄,将一颗星陨果托在掌心,取出随身携带的素白手帕,轻轻擦拭掉果实表面那层极淡的霜状物,然后放在鼻尖下细细嗅了嗅,那独特的、带着一丝冷冽的酸涩气息让她清冷的眉眼间,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笑意。平日里,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丹房、药庐之中,与各种药材、丹炉为伴,难得有如此刻这般,悠闲地置身于硕果累累的自然之间,感受着这份纯粹的收获的喜悦,心情也不自觉地放松、轻盈了许多。
苏清颜提着竹篮,如同一位绿色的精灵,娴熟地穿梭在挂满果实的林木之间。淡绿色的罗裙下摆,时不时地拂过树下湿润的草地,惊起几只栖息在此、翅膀闪烁着磷光的彩色灵蝶,绕着她翩跹飞舞。她伸出手,正准备摘下一颗靠近她、品相极佳的胭脂果,那饱满的红色在绿叶掩映下格外诱人。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果实的瞬间,小腹深处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微的痉挛感,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流不受控制地在肠道内窜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虽然轻微、但在寂静的果林中却显得格外清晰的“咕噜”声。
苏清颜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手下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就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住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并拢,试图压制住那突如其来的、令人尴尬的动静。她知道,定是之前赶路,加上刚才在矿厅用餐后没有充分休息便又来摘果子,灵力运转比平时急促了些,再次引动了那敏感而脆弱的肠胃。她不敢耽搁,趁着母亲正背对着她,指导苏灵儿如何辨别完全成熟的灵莓,而陈雨的注意力也放在星陨果上时,动作极其迅捷地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摸出一枚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清味丹】,以袖掩口,飞快地将其送入喉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舒缓的气流迅速扩散开来,如同甘泉流淌过干涸的土地,那点隐隐的坠胀感和肠鸣立刻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她暗暗松了口气,刚定了定神,准备继续方才未完成的动作,就听到母亲苏母恰好转过头来,关切地问道:“清颜,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被树枝划到了?”她暗暗松了口气,刚定了定神,准备继续方才未完成的动作,就听到母亲苏母恰好转过头来,关切地问道:“清颜,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被树枝划到了?”
苏清颜心头一跳,脸上迅速飞起两朵红云,连忙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没、没事的,娘。就是……就是刚才踮脚去够那颗高处的果子,动作有点急,不小心被旁边的细枝蹭了一下裙带。”她一边说着,一边赶紧伸手从面前的枝丫上利落地摘下几颗饱满的胭脂果,动作飞快地放进臂弯挽着的竹篮里,试图用忙碌来掩饰方才那瞬间的失态。“您看,这果子长得多好,沉甸甸的。”
苏母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见她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便也放下了心,笑着叮嘱:“没事就好。这林子里枝条杂乱,小心些,慢点摘,不赶时间。”
“嗯,知道了娘。”苏清颜乖巧应声,心里却暗暗祈祷刚才那声细微的肠鸣没有被母亲和陈雨师姐察觉。她偷偷舒了口气,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只是动作间,越发留意控制着灵力的流转,生怕那不争气的肠胃再闹出什么动静。
几人手脚麻利,配合默契,不多时便摘满了整整三大竹篮色泽诱人、灵气盎然的灵果。苏灵儿提着自己那个小一号的、已经装了不少灵莓的篮子,心满意足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还忍不住拿起一颗红艳艳的灵莓咬上一小口,甘甜的汁水沾在嘴角,像只偷吃成功的小花猫,惹人怜爱。苏清颜提着稍显沉重的竹篮跟在妹妹身后,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空地那边——林默已经将桌椅摆放得井井有条,此刻正挽着袖子,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地擦拭着最后一张石桌的桌面。他神情专注,侧脸在渐暗的天光下勾勒出坚毅而认真的线条,额角似乎因为之前的劳作而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
看到苏清颜她们提着满满的收获回来,林默立刻放下手中的布,快步迎了上来,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她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竹篮。“摘了这么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目光落在她因提重物而微微发红的手掌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重不重?怎么不叫我一起去帮忙?”
竹篮的重量骤然消失,苏清颜感觉手臂一轻,心里却因为他这自然而然的体贴涌上一股暖流。她摇了摇头,抬起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声音轻柔:“不重的,林师兄。而且灵果林就在附近,几步路就到了。你看,这些果子都熟透了,轻轻一碰就掉,很好摘的。”她说着,注意到林默额角那抹湿意,几乎是下意识地,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一方素白的、带着淡淡宁神花香的手帕,递了过去,声音更轻了些,“擦擦汗吧。”
那手帕质地柔软,边缘绣着几片细小的青纹草叶,是苏清颜平日惯用的样式。林默微微一怔,看着她递过来的手帕,又看了看她带着些许羞怯却真诚的目光,心头仿佛被羽毛轻轻拂过。他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带来一丝微妙的战栗感。“谢谢。”他低声道,用那方带着她身上特有清香的手帕擦了擦额角,然后将手帕仔细折好,递还给她,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苏母在一旁将两人之间这无声流淌的默契与情愫看得分明,眼中笑意更深,却体贴地没有出声打趣,转而指挥起接下来的工作:“灵果都摘回来了,咱们得赶紧清洗干净,装盘摆上桌,不然等会儿客人来了就来不及了。林默,还得再辛苦你一趟,去矿厅里把那几坛窖藏的‘百草灵酒’搬出来,记得挑两坛用温水温着,剩下的摆在旁边就好。”
“好,我这就去。”林默应声点头,转身便步履稳健地再次走向矿厅。
苏清颜则和陈雨一起,带着好奇的苏灵儿,将三大篮灵果小心地倒入一个专门用来清洗果蔬的大木盆中。木盆旁就有一口引来的灵泉活水,清澈冰凉的泉水哗哗注入,带着淡淡的灵气,将各色灵果浸泡其中。苏灵儿觉得好玩,伸出小手在凉丝丝的水里拨弄着圆滚滚的灵莓,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袖口,引来苏清颜和陈雨带着笑意的轻声提醒。
“灵儿,小心些,衣服湿了可要着凉的。”苏清颜笑着拉住妹妹调皮的手,用干布帮她擦干。
陈雨则安静地拿起一个胭脂果,用软刷细细刷洗着果皮上极其细微的尘土,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而精准。洗净擦干后,她按照灵果的种类和颜色,分门别类地放入不同颜色的瓷盘中——红艳的胭脂果配朱红色瓷盘,粉嫩的灵莓配浅粉釉盘,就连那些青黄相间的星陨果,也被她巧妙地摆放在一个天青色的浅盘里,错落有致,色彩和谐,宛如一件件精心布置的艺术品。
当林默抱着几坛贴着红纸、密封严实的酒坛走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苏清颜蹲在木盆边,侧影窈窕,正专注地将一颗颗洗净的灵莓沥干水分,夕阳最后的光晕穿过果林的缝隙,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那身淡绿色的罗裙铺散在青草地上,像一片舒展的荷叶,乌黑如瀑的长发有几缕滑落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露出线条优美、白皙如玉的脖颈。林默的脚步不由得顿住,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数息,那专注而恬静的侧影,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心头微软。直到苏母招呼的声音传来,他才敛起心神,抱着酒坛走了过去。
“苏伯母,酒搬来了,您看是现在就开始温吗?”林默将酒坛轻轻放在一张空着的石桌上。
苏母正在指挥着几名提前过来的护矿弟子摆放餐具和碗筷,闻言回头笑道:“对,先温上两坛,让大家暖暖身子。剩下的摆在旁边,喜欢喝凉快的自己取。”
林默依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铜制温酒壶,拍开一坛灵酒的泥封,将那色泽清亮、散发着复合草木清香的酒液缓缓注入壶中。随后,他在壶底放置了几块特制的、燃烧稳定且无烟的灵炭,淡蓝色的火苗舔舐着壶底,酒香混合着果香,在傍晚微凉的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愈发醇厚诱人。
周浩和苏振南检查完防御阵回来时,宴会的准备工作已接近尾声。空地上桌椅摆放整齐,桌面上铺着干净的靛蓝色桌布,摆放着清洗得闪闪发光的餐具和一盘盘色泽鲜亮、摆放精美的灵果。护矿弟子们也陆陆续续换班赶来,他们大多穿着统一的护矿服饰,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见到苏振南和林默,纷纷恭敬地行礼问好,气氛热闹而有序。苏振南红光满面,笑着招呼大家随意落座,苏母则亲自执起温好的酒壶,将那温热醇香的灵酒注入一个个酒杯,由苏清颜和苏灵儿分送到各张桌子上。
林默端着一杯温热的灵酒,走到正在帮忙摆放果盘的苏清颜身边,借着周围稍显嘈杂的声音掩护,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问道:“方才在灵果林那边……是不是肠胃又有些不舒服了?”他的目光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苏清颜没料到他竟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动作微微一滞,脸颊瞬间染上薄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有一点点,可能是走急了。不过已经没事了,我及时服了【清味丹】。”
林默看着她微垂的眼睑和泛红的耳尖,心中了然,更多的是心疼。他声音放得更柔,带着安抚的意味:“此地灵气虽醇厚,但你体质特殊,仍需仔细将养,切忌劳累。往后若再觉不适,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万不可像今日这般硬撑,知道吗?”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这细致入微的关怀,如同暖流,瞬间包裹了苏清颜的心。她抬起眼眸,望进他写满担忧的眼底,心中那点因尴尬而产生的窘迫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珍视的踏实与温暖。她轻轻颔首,唇角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柔婉的浅笑:“我知道了,谢谢你,林师兄。”
就在这时,苏灵儿捧着一小碟精心挑选出来的、最大最红的灵莓,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跑了过来,献宝似的举到林默和苏清颜面前:“林师兄,姐姐,你们快尝尝这个!我洗得可干净了,保证甜!”
林默笑着接过一颗,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液瞬间在味蕾绽放,他摸了摸苏灵儿的头,赞道:“嗯,果然很甜,灵儿真能干。”
苏清颜也含笑尝了一颗,那熟悉的甘甜滋味在口中化开,看着眼前妹妹天真烂漫的笑脸,再看看身边林默沉稳可靠的身影,以及周围护矿弟子们脸上真挚的笑容,听着他们热烈的谈笑声……一种久违的、如同家庭般温馨而踏实的感觉,悄然在她心中满溢开来。这不仅仅是一场庆功宴,更像是一种归属感的确认,一种风雨同舟后的安宁。
林默看着她脸上那放松而柔美的笑容,眼底也不由自主地漫上真切的笑意。他知道,这场宴会不仅是为了庆祝之前的胜利,鼓舞士气,更是为了凝聚人心,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苏家灵矿这个集体的温暖与力量。而他,由衷地庆幸自己能置身其中,能亲眼看到、并守护住苏清颜脸上这般毫无阴霾的、轻松愉悦的笑容。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远山之后,皎洁的月亮悄然攀上墨蓝色的天幕,将清辉洒向大地。矿厅外的空地上,早已被各种照明用的萤石灯和篝火映照得亮如白昼。灵酒馥郁的香气与灵果清甜的芬芳交织缠绕,弥漫在夜风中,勾人食欲。护矿弟子们的欢声笑语,夹杂着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周浩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汇成了一曲充满生机与喜悦的夜曲,在这片属于苏家灵矿的山谷中,热烈地回荡着。
一场洋溢着温暖、凝聚着人心、也悄然滋长着某种情愫的庆功宴,就在这月色与灯火交织的画卷中,正式拉开了它欢快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