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雨后的京城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灰蒙之中。河水冰冷刺骨,阿阮和福顺拖着疲惫不堪、沾满泥泞的身体,艰难地爬上对岸。国子监那朱红的大门和门前矗立的巨大石碑,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沉默的巨兽。
此刻,大朝会应该已经开始了。皇宫方向隐隐传来钟鼓仪仗的声响,而国子监门前却还是一片寂静,只有几个早起的士子缩着脖子,匆匆走过。
去国子监,是阿阮在绝境中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那里汇聚了天下最顶尖的读书人,是清议的中心,也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将证据在这里公开,一旦形成舆论风暴,即便是皇帝和枭首(吴德海),也难以只手遮天!
“小姐,我们……我们怎么进去?”福顺看着那森严的大门,声音发怵。他们现在这副狼狈模样,连靠近都会被驱赶。
阿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国子监侧后方一处相对低矮的院墙,那里靠近庖厨和杂役房,守卫相对松懈。
“从那边翻进去!”她当机立断。
两人借着晨雾和树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那处墙根下。阿阮让福顺蹲下,踩着他的肩膀,费力地攀上了湿滑的墙头。她回头将几乎脱力的福顺也拉了上来,两人先后跳入院内,落在松软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什么人?”一声厉喝从不远处传来!一个早起倒泔水的杂役发现了他们!
阿阮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拉起福顺就朝着记忆中国子监正堂“彝伦堂”的方向狂奔!那里是监生们平日集会和讲学的主要场所!
“站住!有贼啊!”那杂役一边追一边大喊。
呼喊声打破了国子监清晨的宁静,很快引来了更多的杂役和巡值的守卫!脚步声和呼喝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阿阮和福顺如同两只被困的小兽,在陌生的院落和回廊间拼命穿梭,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怀中的木盒剧烈晃动,几乎要脱手而出。
眼看就要被合围,前方出现了一个月亮门,门内似乎是一个较为开阔的庭院,隐约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是监生晨读的学堂!
阿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加速,冲进了那个月亮门!
门内果然是一个宽敞的庭院,数十名身着青色襕衫的监生正手持书卷,在博士的带领下晨读。阿阮和福顺的突然闯入,以及他们身后追赶的杂役守卫,瞬间打破了这肃穆的氛围。
所有监生都愕然抬起头,看向这两个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的不速之客。
“抓住他们!”追兵涌了进来。
“等等!”阿阮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却清晰的呐喊,声音在庭院中回荡,竟一时压住了嘈杂!
她猛地举起怀中那个“承乾”木盒,高高过头,目光扫过那些年轻而充满惊愕的脸庞:
“诸位未来的国之栋梁!我今日冒死闯入这文华圣地,非为作乱,实为……告御状!告那金銮殿上,弑兄篡位、血统不正的……当今天子!”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连追赶的杂役守卫都愣住了!
弑兄篡位?血统不正?这简直是诛心之言!
“妖言惑众!拿下她!”领头的守卫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谁敢!”阿阮猛地打开木盒,取出里面那份盖有先帝私印和元后凤印的立嫡密诏草稿,以及那块写着睿亲王赵琛生辰八字的明黄绸布,将它们高高举起!
“此乃先帝御笔!元后凤印!证据在此!赵琛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当今圣上,不过是李代桃僵、窃据皇位的篡位逆贼!”
阳光穿透薄雾,照射在那泛黄的纸张和明黄的绸布上,上面的印鉴和字迹清晰可见!在场的监生大多家学渊源,对皇家印信规制有所了解,一看之下,顿时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