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紫色睡莲静静地绽放在窗台,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在午后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而那枚样式古朴、带着斑驳绿锈的青铜耳环,就那样突兀地、却又无比自然地躺在碧绿的莲叶之上,像一只沉睡的古老眼睛,无声地凝视着李嫔。
不是皇帝,不是安公公,更不可能是已被圈禁的信王。
是那个神秘的第二方!那个能在信王府请柬中动手脚,如今又能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送入这形同囚笼的长春宫的势力!
他们是谁?目的何在?这枚青铜耳环,是信物?是警告?还是……又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李嫔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一股混杂着恐惧、警惕和一丝绝境中看到微光的复杂情绪,在她胸中翻涌。她刚刚才在皇帝的威压下感到彻底的无力与绝望,这枚突如其来的耳环,就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新的、危险的涟漪。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殿内空旷寂静,只有她自己细微的呼吸声。她走上前,指尖微颤地拿起那枚青铜耳环。入手一片冰凉沉重,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她从未见过的奇异纹路,似鸟非鸟,似兽非兽,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耳环背后,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锈迹融为一体的凹点。
接下来的几天,长春宫仿佛真的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宫门紧闭,除了每日定时送来饭食和份例的、面无表情的太监宫女,再无人来访。连福顺出去领东西,都有两名侍卫“陪同”。
皇帝兑现了他的“承诺”——给她尊荣,给她家族的晋升,也将她牢牢锁死在这方寸之地。往日协理宫务的忙碌与危机四伏的刺激都已远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发疯的沉寂和等待。
那枚青铜耳环,被李嫔藏在了妆奁最隐秘的夹层里。它像一团幽暗的火,在她死寂的心湖底层默默燃烧。她反复摩挲着那个细微的凹点,猜测着它的含义,思考着这“第二方”可能的身份和意图。
是朝中另一股反对皇帝的势力?是文家残余的、连信王都不知道的隐藏力量?还是……与那“双生花”计划、与皇帝身世之谜相关的、更深层的幕后黑手?
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中央,刚刚以为自己摸到了出口(信王),却发现那只是另一条死路,而现在,墙壁上又悄然打开了一道新的、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门。
就在李嫔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静默和猜忌逼疯的一个深夜,窗棂再次被极有规律地、轻轻地叩响了。
不是以往那种悄无声息的塞入纸条,而是清晰的、带着某种节奏的叩击声——三短,一长,再三短。
李嫔的心脏猛地收缩!她屏住呼吸,走到窗边,压低声音:“谁?”
窗外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一个完全陌生的、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语速极快:
“青铜为引,夜枭啼鸣。若欲破笼,明夜子时,西华门外,柳树下,马车候。”
话音落下,窗外再无声息,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