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窃窃私语。远处似乎传来了搜寻的侍卫的呼喝声,正在朝着山巅凉亭的方向集结。
终于,皇帝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他的指尖在盒盖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上面似乎还沾染着文茵的血迹。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盒子递给了身后的安公公。
“你,很好。”他又说了这三个字,但这次的语气,似乎与上次在冷宫时,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同。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或许是欣赏,或许是别的什么。
“今日之事,”皇帝的目光重新变得深沉莫测,“到此为止。文茵……已伏诛。你,从未见过她,也从未见过这个盒子。明白吗?”
李嫔心中巨震!文茵……死了?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还是让她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悲凉。而皇帝的话,是在下令封口,也是在……保她?
“臣妾……明白。”她深深叩首。
“回你的长春宫去。”皇帝转过身,不再看她,“安分守己,朕……不会亏待你,和李家。”
说完,他带着侍卫和那个关乎帝国最大秘密的盒子,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御花园沉沉的夜色中。
李嫔独自跪在冰冷的土地上,直到皇帝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夜风吹在她被冷汗浸透的衣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活下来了。暂时活下来了。
皇帝拿走了证据,掩盖了真相,也默认了她“不知情”的姿态。她似乎安全了,但她也知道,从今往后,她将永远活在皇帝的监视和掌控之下,她与皇帝之间,隔着一个彼此心照不宣、却绝不能提及的秘密。
她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长春宫走去。这一夜,太过漫长,太过惊心动魄。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入长春宫宫门的那一刻,一个低着头的扫地太监,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
“娘娘,薄荷胭脂,源自信王府。”
信王府?!那个早已没落、几乎被人遗忘的先帝幼弟,信王的府邸?
李嫔猛地停下脚步,霍然回头,那扫地太监却已扛着扫帚,消失在宫道的拐角,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那个神秘的、一次次送来警告、留下银钥匙的“第三人”,竟然与信王府有关?!
信王……一个早已远离权力中心、体弱多病、几乎毫无存在感的皇室边缘人物……他为什么要一次次帮助自己?他在这盘错综复杂、牵扯皇权秘辛的棋局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李嫔站在长春宫门口,看着那扫地太监消失的方向,又想起皇帝离去时那深不可测的背影,只觉得刚刚看似明朗一点的局势,再次被一层更浓、更诡异的迷雾所笼罩。
这深宫,果然从未有过真正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