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声的焦虑。灯光柔和,却照不亮每个人心头的阴霾。张念安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身上还披着一条护士给的薄毯,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眶红肿得像桃子,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她身上的擦伤和勒痕已经做了处理,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但心理上的巨大创伤和恐惧,却远非药物可以治愈。周健浑身是血倒下的画面,如同梦魇般在她眼前不断重复播放,每一次都让她心如刀绞,浑身发冷。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张念安仿佛没有听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
直到那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一个高大而略显疲惫的身影遮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
张念安似乎有所感应,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缓缓地、机械地抬起头。
当她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时,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随即像是决堤的洪水找到了宣泄口,巨大的委屈、恐惧、自责和悲伤瞬间汹涌而出!
“周……周伯伯……”
她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浓重的哭腔。仅仅喊出这个称呼,豆大的泪珠就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扑簌簌地滚落下来,瞬间淌了满脸。
她像是看到了唯一可以依靠的长辈,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那一刻彻底崩塌。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和情绪激动而身体发软。
周志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也是一阵酸涩和刺痛。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聪明、懂事、阳光,何曾受过这样的惊吓和磨难。
他连忙上前一步,弯下腰,温暖而宽厚的大手轻轻按住了她瘦削颤抖的肩膀,阻止她起身。
“念安,好孩子,别动,坐着就好。”他的声音放得极低,极缓,带着一种与他刚才在徐宏公寓里的冷厉截然不同的、罕见的温和。
这声温和的安慰,如同敲碎了张念安最后的心防。她再也忍不住,猛地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压抑的、破碎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周伯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小健他……他才……”她哭得语无伦次,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绝望,“他为了救我……流了那么多血……他要是……要是……”
后面的话,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令人心碎的呜咽。
周志远静静地站在她面前,没有打断她,任由她哭泣发泄。他伸出手,像小时候安慰她那样,带着长辈的慈爱和力量,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等她哭声稍歇,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时,周志远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傻丫头,别胡说。”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IcU的方向,眼神深邃:“小健他是你的男朋友,保护你,是他应该做的。为了你,别说受伤,就是赴汤蹈火,那也是他的本分,是他的选择。他是个男人,这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所以,不要自责,更不要把别人的罪孽扛在自己身上。错的,是那些施暴的畜生,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