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健猛地抬头，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有些沙哑：“所以就可以无视念安受的伤害？就可以让许家觉得他们做什么都能被原谅？爸，您教的，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我没说原谅！”周志远语气加重，“我承诺的是‘周家’不再找他们麻烦。但商场上的较量，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许氏自身根基不稳，问题重重，就算上了市，也未必能走得长远。经此一闹，投资者会对他们更有信心，还是更加疑虑？今天这一幕，已经足够让许氏付出沉重的代价了。我们不必再脏了自己的手。”
周健沉默着，眼神依旧冰冷，显然并未完全被说服。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张晓云端着一杯水和冰敷袋走了进来。她看着儿子脸上的红肿，眼圈又红了，将东西放在桌上，走到周健面前，声音哽咽：“小健……妈妈……妈妈当时太着急了，妈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
周健看着母亲流泪的样子，心头的坚硬终是软化了一角，他偏过头，低声道：“妈，我没事。”
但他语气里的疏离感，却让张晓云更加难过。
周志远拍了拍妻子的手，对周健道：“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舆论。我已经让公关部拟好了通稿。”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周健面前。
周健拿起一看，标题赫然是：“关于今日启航集团楼顶事件的说明”。内容极其简洁，核心意思只有一句：周家少爷与许家小姐因一些个人情感误会发生口角，年轻气盛之下许小姐情绪激动做出不理智行为，所幸未造成严重后果。双方家长已沟通处理完毕，只是年轻人之间的小矛盾，感谢各界关心。
轻描淡写，将一场惊心动魄的商战报复与生死威胁，淡化成了“年轻人闹了点矛盾”。
周健看着这份通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弧度。他什么也没说，将通稿放回桌上，转身径直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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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各大媒体的头条果然都被统一口径的“小矛盾”说辞占据，配图多是许薇被救下后许家人相拥而泣、以及周志远沉稳应对的场面，关于周健被打耳光以及冰冷离去的画面几乎绝迹。
许氏化妆品的上市钟声，在一片微妙而复杂的气氛中，如期敲响。股价开盘后经历了一番剧烈震荡，最终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勉强维持住了发行价。但明眼人都知道，经过这么一闹，许氏的未来早已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西郊别墅里，许家人看着电视里的上市直播，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许薇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许志明和林美娟相对无言，他们保住了公司，却仿佛失去了更多。周志远的承诺像一把悬顶之剑，他们不知道这“到此为止”的和平能维持多久，更不知道那个负气离去的周健，是否会真的善罢甘休。
而周健，从那天起，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依旧准时出现在启航集团，处理公务一丝不苟，效率惊人，但眼神里的温度似乎彻底消失了。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许家，也没有再追问过张念安的消息，仿佛一切都已真的“到此为止”。
只有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阿力能感觉到，少爷身上那股压抑的、冰冷的能量，并未消散，只是在更深的地方积聚着。他看向西方（德国的方向）的次数，变得更多了。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但裂痕已然深重，真正的结束，或许远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