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云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平复情绪,但声音里的恐惧和急切依旧清晰可辨:“那个……苏曼!那个疯子!她可能没死!从波士顿那场爆炸里跑了!你爸和你小姨夫那边确认的消息!现在去向不明!她……她坐了二十年牢,心肠比当年还要歹毒!她现在就是个亡命徒!她恨我们所有人!恨得发狂!小姨和小姨夫担心她狗急跳墙,会来找你们麻烦!用她那些可怕的下毒手段……你们……你们马上订机票回来!回上海住一段时间!越快越好!安全第一!外公外婆也天天念叨你们!回来,妈才放心!”
“苏曼跑了?”周小健的瞳孔猛地一缩,手上的神经信号流瞬间出现剧烈的紊乱波动。他立刻调出加密网络,手指在扶手上飞快操作,几秒后,屏幕上弹出“黑寡妇逃脱”的红色警报摘要和部分简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但眼神深处却爆发出惊人的冷静和锐利。这个害得嗯妈妈失去孩子、让整个家庭笼罩在阴影下二十年的毒妇,竟然又逃脱了!
“妈,我知道了。别担心,我们马上回来。”他的声音透过合成器,努力保持着平稳,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但语速明显加快,“我立刻联系望哥。”
通讯刚切断,实验室的门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张望高大的身影如同猎豹般冲了进来,他穿着作训服,额角带着汗,眼神锐利如鹰,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处于激活状态的军用级战术平板,屏幕上赫然是加密通讯中断前张晓云那张充满惊惧的脸。
“小健!”张望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战场上下来的铁血与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放下所有东西!只带核心研究数据和随身设备!最高级别安全警报!苏曼跑了!波士顿的爆炸是障眼法!黑水公司和条子(国际刑警)都被她耍了!”他几步跨到周小健身边,动作迅捷如风地开始检查轮椅的应急动力模块、内置防御系统以及周小健颈后的神经接口防护罩,同时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这毒妇坐了二十年牢,心更黑了!她对秦董、对我爸我妈的恨意,只会比当年更疯狂!她这么可怕吗?”张望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自问自答,“这话说的,二十年牢都没把她关明白,现在出来了,就是条彻底疯了的毒蛇!波士顿这场‘死’是假的,她的报复肯定还有后手!我们立刻撤!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将一个微型应急包塞进轮椅侧袋:“专车已经到图书馆侧门!两小时后直飞上海的航班,身份信息已加密处理!现在就走!其他东西一律放弃!安全屋可能已被标记,不能停留!”
周小健没有任何犹豫,手指在扶手上快如幻影般敲击。实验室的主控系统瞬间响应,所有核心研究数据开始以最高级别加密压缩,传输至轮椅内置的物理隔离存储器。同时,书架深处一个隐蔽的保险格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应急物品:浓缩营养剂、微型呼吸辅助器、多功能战术笔——这些都是为极端情况准备的。
“望哥,”周小健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合成器的电子音调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她的威胁等级?毒物方面?”
“最高!SS级!”张望斩钉截铁,将战术平板插进腰间的战术卡槽,迅速帮周小健扣好安全带,“情报高度怀疑她掌握着未知的新型神经毒剂变种,极其隐秘致命。她的精神状态……完全被仇恨吞噬,毫无理性可言,什么都做得出来!国内是我们的主场,力量更集中。走!”
张望推着周小健的肩膀,如同出鞘的利剑,迅猛地冲出了宁静的实验室。在铺满金黄落叶的小径上高速滑行,碾过落叶发出急促的沙沙声。哈佛深秋如画的宁静,被身后迫近的无形杀机彻底撕裂。
两小时后。
浦东国际机场庞大的身躯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一架来自波士顿的航班缓缓滑入指定廊桥。特殊通道内,周志远和张晓云早已焦急等候,旁边还站着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是张晓云的父亲张大山和母亲李桂香。张大山拄着拐杖,腰板挺直如松,眼神锐利如电,不断扫视着通道出口;李桂香则紧紧攥着女儿张晓云冰凉的手,脸上写满了担忧,时不时低声安慰几句。
当张望和周小健出现在通道口时,张晓云再也控制不住,几步冲上前,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了儿子,身体微微发抖,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牢牢锁在怀里。李桂香也瞬间红了眼眶,和张大山一起围了上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大山的声音洪亮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用力拍了拍外孙瘦削却挺直的肩膀,目光随即警惕地扫向四周。
“外公,外婆,妈,爸。”周小健的声音透过合成器传出,带着一丝安抚的暖意,但眼神深处依旧保持着高度警觉。
周志远的目光越过紧紧相拥的妻儿,如同标枪般挺立的张望在空中交汇。两个男人的眼神都异常凝重,无需言语,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信息:风暴并未平息,只是暂时转移了战场。苏曼——这个因下毒害人而入狱二十年、出狱后更加疯狂的复仇毒影,如同跗骨之蛆,随时可能从黑暗中再次扑出。
周志远上前,没有多言,只是重重地、充满力量地按了按儿子的肩膀,又对张望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接过轮椅的扶手,亲自推着周小健,一家人沉默而迅速地穿过特殊通道,走向停在外面的、厚重如堡垒的防弹专车。
车窗外的上海夜景流光溢彩,繁华而安宁。但车厢内,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却不敢放松的紧绷感。
周志远的目光落在儿子安静却异常警觉的后脑勺上,又移到车窗外飞逝的霓虹。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加密通讯界面,秦浩的头像亮着。他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已到家。」
几秒后,回复跳出,冰冷而简洁:「收到。‘巢’已加固。‘毒影’仍在追踪。勿懈。」
周志远关闭屏幕,身体深深靠进真皮座椅里,疲惫地闭上眼。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深处一个冰冷的硬物——那是一个小小的、装着强效神经解毒剂和急救针的金属盒。二十年前,苏曼的毒手几乎夺走了晓云的生命。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绝不允许历史重演!车窗上,倒映着他紧抿成一条冷硬直线的唇角和眼中深不见底、宛如寒潭的决绝光芒。家,是归巢,也随时可能成为那复仇毒焰的下一个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