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独自一人站在大厦门口的台阶上,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夹克,吊着的手臂用三角巾固定着,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着苏正清父女下车走来。
“苏董,苏总。”老金微微颔首,语气礼貌却疏离,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周总让我转告二位,他今天有重要事务处理,不便见客。二位请回吧。”
苏正清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纵横商场数十年,何曾吃过这样的闭门羹?还是被一个保镖挡在门外!一股久违的怒意瞬间涌上心头,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知道,周志远这是在用最直接、最不留情面的方式,表达他的愤怒和拒绝“求和”的态度。
苏蔓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精心维持的平静面具几乎要碎裂。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的尖锐:“重要事务?他周志远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爸亲自……”
“苏蔓!”苏正清厉声打断她,眼神警告地瞪了她一眼,随即转向老金,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勉强的、属于商人的圆滑笑容,“金先生,麻烦转告周总,我们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但我们此次前来,是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希望能当面解释误会,表达歉意。不知周总何时方便?”
老金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声音平淡:“周总的意思很明确。什么时候方便,他自会联系苏董。二位,请。” 他侧身,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姿态虽不高傲,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苏正清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堪和愠怒。但他毕竟是老江湖,知道再僵持下去只会更加难堪。他深深看了一眼大厦那冰冷的玻璃门,仿佛要穿透它看到里面那个不肯露面的男人,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金先生,告辞。”
他转身,脚步沉重地走向劳斯莱斯。苏蔓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指甲几乎要嵌进手包的皮质里。她死死盯着老金,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最终,在父亲催促的目光下,才极其不甘心地转身跟上。
劳斯莱斯缓缓驶离。老金看着车尾消失在街角,这才拿出对讲机,低声道:“周总,人打发走了。按您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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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立医院,特护病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药味的混合气息。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晓云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左手手背上插着留置针,透明的药液正一滴一滴缓慢地输入她的血管。巨大的悲痛和身体的虚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单薄脆弱,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病床边,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干净的小熊图案毛衣和背带裤,正努力踮着脚尖,小小的、柔软的手紧紧抓着妈妈没有打针的右手。他叫**小周建**,有一双酷似周志远的黑亮眼睛,此刻这双眼睛里盛满了懵懂的担忧和害怕。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妈妈生病了,很虚弱,而且……那个一直期待的小妹妹或者小弟弟,再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