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远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丝丝，可眼里的防备一点没减，他死死攥着张晓云冰凉的手，像攥着救命的稻草。另一只手用力搂紧了小周建，孩子把脸埋在爸爸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哆嗦。
秦浩示意大夫继续看着，他站起来，看着周志远，脸上没半点轻松，反而更沉重了，压低了嗓子：“周副总，张总监这情况只是暂时稳住，必须立刻送大医院洗毒治神经！另外……”他顿了顿，扫了眼屋里惊魂未定的人，声音低得只有周志远能听见，“提防陈明达。苏曼刚给他下了死命令，天亮前，必须把‘保险柜’里所有沾了‘那几批货’的痕迹抹干净。他们要…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
周志远眼珠子猛地一缩！苏曼果然要动手了！要销毁那些有毒建材的证据！张晓云豁出命找着的线索要完！
就在这时，周志远口袋里的手机疯了似的震起来！是老金！
他立刻接通，也顾不上避着秦浩了。
“老板！出事了！我们刚硬闯进陈明达公司核心账目库外头！发现有个定时销毁账目的程序已经启动了！就剩…就剩不到仨钟头了！”老金的声音吼得都劈了叉，背景里全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响，“弟兄们正在玩命想停掉它！可那程序设了好几道死扣！硬停搞不好整个账库就锁死废了！还有，藏账本那屋子的保安突然加岗了，我们托人摸到了大概片区，但具体哪间还得时间找！还有，关联交易那条线，刚摸着点门道，指向一个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钱最后流到……”
老金的声音被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盖住了，信号断断续续！
“……喂？老金？喂？！”周志远对着手机吼，可那边只剩滋滋啦啦的噪音。
时间！最要命的就是时间！账本自毁就剩仨钟头！张晓云命悬一线等着救命！苏蔓的毒手已经掐到脖子了！
周志远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住秦浩，那眼神像困兽，带着拼死一搏的疯狂和审视：“秦浩！给句痛快话！你现在，到底站哪边？！”
秦浩迎着他刀子似的目光，没立刻吭声。窗外，杭州的夜黑得像墨，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像头伺机而动的凶兽。远处，西湖方向浓稠如墨的湖水仿佛深不见底，映衬着城市边缘起伏的山峦剪影，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扫过床上昏迷的张晓云，又看向周志远怀里吓坏了的孩子和他眼中那股子同归于尽的狠劲儿，终于慢慢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楚：
“周副总，我站哪边，得看你信不信，也有人想瞧瞧，苏家这艘大船…到底能开到哪儿去。眼下，救人要紧，抢时间更要命。我的人立刻送张总监去杭州最好的医院，我亲自安排，保她平安。至于陈明达那边……”他眼底掠过一丝寒光，“也许，我能行个‘方便’，帮你们找到那个藏着‘焚化炉’的窝点。”
周志远死死盯着秦浩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一点假。可那里面只有一股子豁出去的坦诚，一种…要跟苏家干到底的冷硬决心。
仨钟头。一场跟阎王爷抢人的仗，一场跟毁灭赛跑的仗。信他？还是陷阱？周志远没工夫琢磨了。
他猛地抄起手机，再次拨通老金的保密线，嗓子哑得像破锣，却带着砸锅卖铁的狠劲儿，穿透了滋啦乱响的杂音：
“老金！听着！自毁倒计时别停！给我接着啃！另外，准备动手抢！我马上给你个新地址！给我豁出命去，赶在它把自己烧成灰之前，把里头那点‘干货’——连箱子带锁给我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