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又黑又潮,不时有水滴落在头上,赵烈只能靠手摸索着前进。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看到前方有一丝光亮——是地道的出口,正好对着晋安寨的裂缝。他悄悄探出头,看到寨内的唐军士兵正靠在裂缝旁打瞌睡,手里还握着生锈的长枪。
“谁?”一个士兵听到动静,举起枪大喝。赵烈赶紧压低声音:“我是赵烈,从契丹联军来的,有情报要交给张敬达将军!”
士兵们愣了愣,随即围了上来,有人去通报张敬达,有人则用枪指着赵烈,警惕地盯着他。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将走了过来,脸上满是风霜,却眼神锐利——正是张敬达。
“你就是赵烈?”张敬达上下打量着他,语气里满是怀疑,“我听说你跟着石敬瑭反了,怎么会来给我送情报?”
“将军,我没有反!”赵烈掏出藏在头发里的羊皮,递了过去,“石敬瑭勾结契丹,要割燕云十六州,称‘儿皇帝’!这是契丹明日的佯攻路线,还有他们截断水源的位置,您快派人去清理水井,不然士兵们撑不了多久!另外,寨墙东北角的裂缝是防守弱点,契丹人迟早会从这里进攻,您得赶紧加固!”
张敬达接过羊皮,借着烛火仔细看,越看脸色越沉。他抬头望向赵烈,眼神里的怀疑少了几分,多了几分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就不怕石敬瑭和契丹人杀了你?”
“我是大唐的禁军都虞候,不是石敬瑭的私兵!”赵烈语气坚定,“我不能看着他出卖大唐,不能看着契丹人占领中原!将军,您快派人去清理水井,再加固裂缝,不然就晚了!”
张敬达点点头,立刻下令:“来人!带五十人去寨西清理水井,再带一百人去加固东北角的裂缝!另外,把赵将军带去休息,严加看管,别让他离开!”
赵烈知道,张敬达还是不信任他,但至少情报送进去了。他跟着士兵去休息的帐篷,心里松了口气——只要能保住晋安寨的水源,加固防守,张敬达的军队就能多撑几日,或许洛阳方面的援军就能赶过来。
可他没料到,危机早已在寨内埋下。当天夜里,张敬达的部将杨光远悄悄找到了契丹联军,用晋安寨的布防图换来了“卢龙节度使”的官职。他回到寨内,趁着士兵们去清理水井、加固裂缝的空隙,带着自己的亲信,闯进了张敬达的大帐。
“张将军,别挣扎了!”杨光远举着刀,对着张敬达冷笑,“契丹可汗说了,只要你投降,就封你为‘燕王’;若你不投降,我就杀了你,带着弟兄们投降!”
“你这叛徒!”张敬达拔出剑,指着杨光远,“我跟着先帝(李嗣源)征战多年,岂能降契丹?你想投降,就先杀了我!”
两人刀剑相交,帐篷外的士兵们听到动静,纷纷冲了进来,却大多是杨光远的亲信。张敬达虽骁勇,却架不住人多,没几个回合,就被杨光远的亲信从背后捅了一刀,长剑“当啷”掉在地上。
“将军!”赵烈听到动静,挣脱看管的士兵,冲进大帐时,正好看到张敬达倒在地上,嘴角淌着血。他拔出“护唐”剑,朝着杨光远冲去:“你这叛徒,我杀了你!”
杨光远吓得赶紧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赵烈通敌!快把他抓起来!”他的亲信们围了上来,赵烈护着张敬达的尸体,与他们厮杀起来。可他毕竟只有一人,很快就被制服,按在地上。
“赵将军,你快走!”张敬达躺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手里的“北面行营都招讨使”令牌塞给赵烈,“拿着这个,去洛阳……告诉陛下(李从珂),石敬瑭是汉奸,契丹人狼子野心……一定要守住燕云……”
话音刚落,张敬达的手就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赵烈握着令牌,眼泪混着血滴在地上,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这位忠义的老将,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死在了他誓死守护的大唐土地上。
“把他带下去,交给可汗处置!”杨光远冷笑一声,下令士兵们打开寨门,对着契丹联军的方向大喊:“晋安寨降了!张敬达已死,快进来吧!”
契丹骑兵像潮水般冲进晋安寨,赵烈被两个士兵押着,看着他们烧杀抢掠,看着唐军士兵们有的投降,有的反抗却被杀害,心里满是绝望。他想起张敬达的嘱托,想起李嗣源的托付,想起燕云十六州即将被割让,握紧了手里的令牌——就算被抓,他也要想办法逃出去,把石敬瑭的罪要告诉洛阳,告诉天下人。
耶律德光走进张敬达的大帐,看到地上的尸体,又看到被押着的赵烈,突然笑了:“赵烈,你倒是忠义,可惜啊,张敬达死了,晋安寨降了,你的努力白费了。现在,你要么跟我回契丹,要么就跟张敬达一样,死在这里。”
赵烈抬起头,眼里满是血丝,握紧了手里的“护唐”剑:“我是大唐的臣子,宁死不做契丹的俘虏!你要杀就杀,我赵烈不怕!”
就在这时,石敬瑭匆匆跑了进来,对着耶律德光躬身道:“可汗,别杀他!他还有用!我们要割燕云十六州,需要他去说服洛阳的旧部投降,不然洛阳方面肯定会抵抗!”
耶律德光想了想,点头道:“好,就听你的。把他关起来,等我们去洛阳的时候,再让他派上用场。”
士兵们把赵烈押了下去,他回头望了一眼张敬达的尸体,又望了一眼晋安寨内燃烧的帐篷,心里暗暗发誓:张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嘱托,一定会阻止石敬瑭,一定会守住燕云十六州,就算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大唐亡在这些汉奸手里!
可他不知道,石敬瑭早已派人去洛阳,散布“张敬达战死,晋安寨降,赵烈通敌”的谣言,李从珂得知消息后,吓得在皇宫里哭,甚至想“弃洛阳,逃去许州”。而耶律德光,正催促石敬瑭尽快签订割地协议,燕云十六州的命运,已在晋安寨的火光中,悄然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