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摔门声的巨响之后,是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死寂。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冰冷、扭曲的光带。陆辰轩维持着倒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膏像。林晚星那句带着哭腔的控诉和摔门而去的决绝,如同慢镜头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每一个字、每一个声响,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分手”——这个他气急败坏时脱口而出的词,此刻像鬼魅一样在寂静的空气中盘旋,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寒意。他怎么会说出这个词?酒精和疲惫不是借口,那是一种深埋的、在极度压力下失控的恶毒。他想起林晚星瞬间惨白的脸和难以置信的眼神,一种灭顶的悔恨和恐慌攫住了他。胃部的痉挛更加剧烈,冷汗浸湿了后背。他试图起身,去敲门,去道歉,但身体像被钉在了沙发上,沉重的疲惫感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将他牢牢按住。他害怕面对她泪水涟涟的脸,害怕看到那双眼中的失望和心碎,更害怕那扇门后,是真正的拒绝。他就这样僵着,在自责、疲惫和恐惧的泥沼中沉沦,不知过了多久,竟在极度的精神耗竭中,昏昏沉沉地睡去,或者说,是晕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陆辰轩被一阵尖锐的胃痛惊醒。他呻吟着蜷缩起来,意识模糊地去摸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屏幕是黑的,没电了。黑暗中,他摸索到开关,打开了客厅的灯。刺眼的光线让他眯起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公寓里依旧死寂,林晚星的卧室门紧闭着。一种巨大的空虚和恐惧感将他淹没。他不能就这样等到天亮。
他挣扎着爬起来,胃痛和头痛交织。他走到她的卧室门口,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最终还是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这种彻底的寂静比争吵更让人心慌。
“晚星……”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门内依旧沉默。
恐慌感升级。他怕她出事,怕她一个人在里面哭到崩溃。他试着拧动门把手——她反锁了。
“晚星,你开开门,好不好?让我看看你……”他的声音带上了哀求,“我混蛋,我不该说那些话……你骂我打我都行,别不理我……”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绝望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他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黑暗中,过去几个月乃至几年的画面纷至沓来:校园里的初遇,图书馆的并肩,争吵后的和解,雨夜中的拥抱,毕业时的笑容……那么多个温暖的、相互扶持的瞬间,难道真的要毁于今晚这场失控的爆发吗?他不能接受。
就在这时,门内,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陆辰轩浑身一颤,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晚星!你听到了对不对?你回答我一句,就一句!”
里面又安静了。但几秒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陆辰轩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林晚星蜷缩在床角,身上裹着被子,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颤抖。地上,扔着几个被泪水浸湿的纸巾团。
陆辰轩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轻轻关上门,走到床边,却没有立刻靠近,只是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千言万语,最终汇成最苍白也最必要的三个字。
林晚星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但颤抖的肩膀微微平复了一些。
陆辰轩在床沿坐下,离她有一段距离。他知道,此刻任何肢体接触都可能适得其反。
“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更不该提……那两个字。”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懊悔,“我不是那么想的,真的不是。我只是……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项目卡住了,我爸又……我快被逼疯了。我把外面的压力和烦躁,都发泄到了你身上……我是混蛋。”
他停下来,等待她的反应。她还是沉默着,但呼吸声似乎清晰了一些。
“我知道你也很难。”他继续说,声音低沉而疲惫,“产品认证出问题,压力肯定很大。你需要我安慰,需要我支持,可我……我非但没给你,还冲你发脾气,说你的事是鸡毛蒜皮……我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