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热浪席卷了整个城市,蝉鸣声嘶力竭,仿佛在替无数申请者呐喊出内心的焦灼。七月底,在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和反复打磨后,陆辰轩终于将最后一所梦想学校的申请材料上传、付费、点击提交。当屏幕上出现“Subission nfird”(提交确认)的绿色字样时,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抽空了,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和短暂虚脱的平静笼罩了他。
持续数月的疯狂冲刺戛然而止。然而,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并未随之消散,而是迅速转化为另一种更为磨人的状态——等待。这是一段被无限拉长、充满不确定性的真空期,希望与恐惧像两条交织的毒蛇,日夜啃噬着人的神经。
最初的几天,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松弛。陆辰轩和林晚星刻意没有去谈论任何与申请相关的话题,他们去看了场电影,在夏夜的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甚至一整天窝在图书馆,看的却是与专业毫无关系的闲书。他们试图用这种“正常”的生活来麻痹自己,填补突然多出来的大片空白时间。但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陆辰轩会不自觉地频繁查看邮箱,即使设置了新邮件提醒;林晚星则会在他每次拿起手机时,心跳漏跳半拍。
这种表面的平静很快被打破。申请季如同一场席卷校园的瘟疫,无人能够幸免。班级群、年级群、甚至朋友圈,开始陆续出现各种“报喜”或“求安慰”的消息。
“收到Uich的面试邀请了!求经验!”
“呜呜呜,第一个拒信,来自梦校,求抱抱。”
“有没有同申斯坦福的小伙伴?拉个群互通有无啊!”
每一条消息,都像一颗石子投入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看到别人收到面试或录取,会下意识地对比自身条件,产生“我是不是也要有消息了”的期待,随即又陷入“为什么我还没消息”的焦虑。看到拒信,则会兔死狐悲地想到自己可能面临的结果,心情更加沉重。
一天晚饭后,他们正在湖边散步,陆辰轩的同班同学,也是申请大军一员的赵磊,兴冲冲地跑过来,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辰轩!晚星!我刚收到加州理工的一个教授的回信了!说对我的材料很感兴趣,约了下周视频面试!”
“恭喜!”林晚星立刻笑着祝贺。
陆辰轩也点头道贺,语气平静:“caltech很好,面试加油。”
赵磊又兴奋地聊了几句面试准备,才离开。他走后,气氛有瞬间的凝滞。林晚星小心翼翼地看向陆辰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望着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湖面,但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他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caltech,也是他清单上的顶尖目标之一。别人的进展,无形中加剧了等待的煎熬。
“没事,”林晚星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的背景比他强,肯定也会有消息的,只是时间问题。”
“嗯。”陆辰轩低低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走吧,回去了。”
这种因外界信息而引发的情绪波动,成了常态。有时,陆辰轩会一整天沉默寡言,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显然是在焦虑申请结果。林晚星不会喋喋不休地追问或安慰,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递上一杯热茶,或者找些轻松的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有时,则是林晚星因为自己未来的不确定性而感到迷茫和低落,陆辰轩会放下手头的事,耐心地帮她分析国内保研的优势和不同实验室的特点,用理性的分析驱散她的感伤。
他们成了彼此最稳定的情绪镇定剂。在等待这座令人焦虑的孤岛上,他们是对方唯一能依靠的浮木。
随着时间进入九月,一些申请批次较早的学校开始发放第一批结果。陆辰轩的邮箱终于不再是死水一潭,但投下的却是巨石。首先到来的,是一封来自他申请的“保底”学校之一、但专业排名也相当不错的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的拒信。尽管心理有所准备,但看到邮件标题里那个冰冷的“Regret to r you”(很遗憾通知您)时,陆辰轩的脸色还是瞬间白了一下。他盯着屏幕,久久没有动作。
林晚星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走到他身边,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陆辰轩才深吸一口气,关掉了邮件页面,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奥斯汀不喜欢我。”
“是他们没眼光。”林晚星立刻说,语气坚定。
陆辰轩转头看她,看到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心中的失落和挫败感被驱散了不少。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嗯,还有更好的。”
然而,坏消息似乎会传染。几天后,又一封拒信悄然而至,这次是来自竞争异常激烈的普林斯顿大学。接连的打击,即使冷静如陆辰轩,也开始有些动摇。自信心的堤坝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他开始反复审视自己的申请材料,怀疑是不是文书不够出彩,推荐信不够有力,或者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硬伤。那种对未知结果的失控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那个周末,他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几乎不吃不喝,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封封了无生气的垃圾邮件和空荡荡的收件箱,情绪低落到了谷底。林晚星给他发消息,打电话,他都回复得很简短,甚至不接。她知道他需要独处的时间,但心中的担忧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