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天空阴沉，寒风凛冽。林晚星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习题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离家不远的那间清雅茶室里。墙上的挂钟指针，缓慢而固执地走向三点，每一声滴答，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母亲在一个小时前就出门了，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父亲出差未归。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那几乎要凝滞的空气。她想象着茶室里的场景：母亲严肃的审视，陆辰轩惯常的冷峻，还有那决定她情感命运的谈判。他会说什么？母亲会如何回应？结果会怎样？每一种可能都在她脑海里上演，让她坐立难安，手心冰凉。
当时针终于指向三点半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林晚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狂跳着冲出了房间。
母亲正弯腰在玄关换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奇异的是，并没有预想中的怒容。她抬头看到紧张得脸色发白的女儿，目光复杂地停顿了几秒。
“妈……”林晚星的声音带着颤抖，“……怎么样？”
母亲直起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客厅，倒了杯水，慢慢喝了一口。这短暂的沉默，对林晚星而言，简直是酷刑。
“他走了。”母亲终于开口，语气平淡。
走了？林晚星的心一沉。是不欢而散吗？
“谈得……不顺利吗？”她鼓起勇气追问，声音细弱。
母亲放下水杯，看向她，眼神里是林晚星读不懂的深沉：“他比我想象的……要成熟。”
这个开场白，让林晚星愣住了。
“他没说什么空话。”母亲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林晚星也坐，“他带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你从期中到期末的所有试卷分析，重点、弱项、提分空间，列得一清二楚。还有接下来直到高考的详细复习计划，精确到每周，甚至每天的重点任务和推荐习题。”
母亲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林晚星：“他说，你的进步，有他引导的因素，但核心是你自己的努力和潜力。他说，他的责任，是确保这种潜力在最后阶段完全爆发，而不是被任何事干扰。”
林晚星的呼吸屏住了。她没想到，陆辰轩会用这种方式，这种纯粹理性、数据化的方式，来面对母亲的质疑。
“我问他，怎么保证不影响学习？怎么看待你们的……差距？”母亲继续说着，语气带着一丝回忆的审慎，“他说，感情不是负担，可以是动力。差距是事实，所以更需要共同规划，而不是逃避。他给我看了他初步筛选的几所大学，分析了专业、地域和往年的录取线……里面有适合他顶尖水平的，也有……他认为通过努力，你完全有希望够得着的。”
母亲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动摇：“他说，他不是来请求允许，是来陈述计划，并请求一个……公平的观察期。用下一次模考，和下下次模考的成绩说话。如果期间你的成绩出现任何不应有的波动，或者他判断自己的存在产生了负面影响，他会主动退出。”
主动退出！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林晚星心上。他竟然后退到了这一步？用她的成绩，作为他们关系存续的唯一赌注？这太残酷，却也……太有说服力了。这符合他一贯的风格，理性到近乎冷酷，却将所有的责任和压力，都扛在了他自己肩上。
“观察期……”林晚星喃喃重复，心潮澎湃。
“嗯。”母亲看着她，眼神复杂，“星星，妈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的话，他的……准备，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我暂时……同意这个‘观察期’。”
暂时同意！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上林晚星的头顶，让她几乎晕眩。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但是！”母亲语气骤然转厉，目光如炬，“这只是观察！不是同意！在这期间，你们必须严格遵守以下几点：第一，一切以学习为重，见面仅限于一起学习，时间、地点必须让我知道；第二，不准有任何影响学习精力的行为，你的成绩只能进步，不能退步，至少要保持稳定；第三，如果让我发现任何超出‘学习伙伴’界限的事情，或者成绩下滑，一切免谈！听懂了吗？”
“听懂了！我听懂了！妈！”林晚星用力点头，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果！至少，他们赢得了机会！赢得了在阳光下并肩作战的机会！
母亲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眼神软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疲惫却带着一丝释然：“去吧，给他回个电话。别让人家等急了。”
林晚星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的，冲回房间，颤抖着手抓起手机。屏幕上，已经有陆辰轩发来的未读消息：
“谈完了。在图书馆老地方。”
简单，直接，仿佛刚才经历的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