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油是凝固的时光,灯芯竟是王小虎的脐带。
第一盏灯爆开时映出母亲分娩时的汗珠,第二盏灯燃祖父临终前传递的烟袋锅。
土地爷的实体在灯影中重塑。
褪色的神袍重新泛起金光,但袖口却绣着华尔街的K线图。
他抬手握住第七盏灯,灯芯脐带突然绷直成因果线,线头连着王小虎的尾椎骨。
“乖孙。”土地爷的瞳孔里流转着卦象,“这神位以后是咱爷俩的合伙买卖。”
轮回盘突然停止转动。
盘面上浮出张股权结构图:王小虎占股51%,土地爷占股49%,备注栏写着“神位代持协议”。
苏清妍锁骨下的疤痕突然愈合。
职业装变成绛紫色神侍服,平板电脑化作玉笏。
她指尖划过玉笏表面,浮现出三界资产负债表:“王总,地府那边要求开股东会。”
阴兵阵列集体转身。
盔甲上的祈愿符文变成二维码,扫描后显示着“天地银行股权认购书”。
有个百夫长掀开面甲,露出的竟是冯天龙焦黑的脸——这家伙的魂魄被做成了区块链的节点。
白无常的电子音带着谄媚:“王董事长,需要给您配备阴间秘书处吗?”
王小虎虎牙磨了磨。
他抬脚踩碎满地契约碎片,碎片溅起时变成香火钱雨。
雨滴落在拆迁队的挖掘机上,钢铁巨兽瞬间长满青苔,驾驶室里的仙官慌忙掏出手机——屏幕显示天界财政司正在破产清算。
“第一项决议。”王小虎扯过土地爷袖口的K线图,指尖青光闪烁,“先把所有做空庙基的账户轧空。”
虚空突然压缩成土地庙供桌。
桌面上摊着泛黄的账本,王小虎咬破手指按页。
血指印渗开时变成朱砂印泥,土地爷的判官笔顺势落下,笔尖带出麦芽糖的拉丝。
账本扉页浮现鎏金小篆:
【自今日起,因果循环之理并入市场经济规律】
【神位与股权同涨同跌,香火与现金流互通】
【三界金融监管总局成立,总部设于张庄土地庙】
庙门外传来推土机的轰鸣声。
但这次驾驶室里坐的是范蠡的鬼魂,副驾驶上的宇文恺正用罗盘测量庙基风水。
和珅撑着油纸伞站在铲斗上,尖着嗓子指挥阴兵搬运金元宝。
“第二项决议。”王小虎踹开庙门,夕阳把他的影子拉长到村口老槐树,“把咱庙的Ipo提上日程。”
树影晃动间,六岁那夜的尿渍在树根处闪闪发光。
如今那摊水渍变成了琥珀,琥珀里封着半截判官笔和一张股权证明。
土地爷捋着胡子轻笑,袖子里掉出几颗算盘珠。
珠子滚到王小虎脚边,突然蹦起来粘在他鞋带上,变成会报K线图的蝌蚪文。
苏清妍的玉笏突然发出提示音。
她低头看了眼,嘴角扬起罕见的弧度:“阎罗王发来视频会议邀请,说要讨论跨界并购事宜。”
王小虎虎牙硌着舌尖的血痂,尝到香火钱融化时特有的铜甜味。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说过,表舅矿难那动山摇——现在他明白了,那是三界金融体系在杠杆清算。
“告诉老阎。”他弯腰捡起琥珀里的股权证明,对着夕阳晃动,“想并购得先过咱爷俩的尽职调查。”
琥珀里的尿渍突然流动起来,映出童年那夜躲在庙门后的巡值仙官。
那仙官正在手忙脚乱地记录着什么,账本页的抬头写着:《关于潜在做市商王某某的早期尽调报告》。
王小虎突然咧嘴笑了。
他想起土地爷常说的话:坎为水,水为财。
当年那泡尿,原是泼天富贵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