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想,只是嗔怪道:“一只苍蝇,也值得你发这么大火?快吃饭,吃完饭别又野出去了,帮奶奶把院子里的柴劈了。”
“知道了。”王小虎蔫头耷脑地应了一声,埋头喝粥,不敢再吱声。
可脑子里的声音却没停。
“撒谎!小小年纪,谎话张口就来!品性不端,朽木不可雕也!”
“还劈柴?你这小身板,拿得动斧头吗?别回头再把自己的脚给劈了,到时候疼的是你,本神跟着遭罪……”
“还有,你能不能喝慢点?烫!都跟你说了烫,你还往嘴里灌!你这娃娃怎么就不听劝呢?”
“……”
王小虎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三口两口把一碗粥喝完,把碗重重一放,逃也似的冲出了家门。
“奶奶,我找胖墩他们玩去了!”
他一口气跑到村口的大榕树下,扶着树干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然而,这清净并没有持续三秒。
“跑?你跑什么?你跑到天涯海角,也甩不掉本神!”土地爷的声音如影随形,带着几分得意,“本神现在与你神魂相连,你就是本神的……本神的……唉,算了,你就当本神是你脑子里的一个挂件吧!”
说到最后,土地爷的语气里充满了认命般的无奈。
经过这一早上的“亲密接触”,他也彻底搞清楚了状况。
自己的本源神光,被那泡该死的童子尿一激,阴差阳错地和这小子的命魂绑在了一起。
如今的他,就像一株攀附在大树上的藤蔓,王小虎就是那棵大树。
王小虎精气神足,他的神魂就能稳固一些;
王小虎要是病了、伤了,他的神魂也会跟着衰弱。
换句话说,眼前这个把他从沉睡中浇醒、抢了他最后一点家当、还把他当成叫花子的熊孩子,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他不仅不能让这小子死,还得想办法让他活得好好的,活得龙精虎猛的!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要和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小混蛋绑在一起,土地爷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神生无望。
“挂件?你才是挂件!你全家都是挂件!”王小虎气得跳脚,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你给我出来!有本事你出来跟我单挑!”
“无知小儿,本神若是能出去,还需要跟你这黄口小儿废话?”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王小虎抓狂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本神……本神想……”土地爷也卡住了。
是啊,他想怎么样?
让这小子给他磕头认错?
看他这德性,不可能。
让这小子给他重塑金身,再续香火?
更是天方夜谭。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说话。
于是,土地爷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语重心长口吻,开始了新一轮的“说教”。
“小虎啊,你看,咱们现在既然已经……嗯,结下了这等不解之缘,也算是一种缘分。以后呢,本神就勉为其难,当你的一位人生导师。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本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我呸!”王小虎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谁要你当导师!你个碎嘴老头,赶紧给我滚蛋!”
就在这时,胖墩和瘦猴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虎哥!你可算来了!快走,咱们去河里摸鱼!”
“虎哥,你脸怎么这么红?跟谁吵架呢?”
王小虎看到救星,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搂住两人的肩膀,大声道:“走走走!摸鱼去!”
他想用朋友间的吵闹,来盖过脑子里那烦人的声音。
然而,他失望了。
一路上,土地爷的碎碎念就没停过。
“哎,你这朋友,面相憨厚,可惜印堂发黑,近日恐有小灾啊。”
“这个瘦得跟猴似的,走路一蹦三跳,心性不稳,难成大器。”
“走路就走路,不要踩那块石头,上面有青苔,滑!”
“别往那草丛里钻!有蛇!”
“水边危险!你这小身板,掉下去本神可救不了你!”
王小虎的脸色越来越黑,忍无可忍,他猛地停下脚步,冲着身边的胖墩和瘦猴大吼一声: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胖墩和瘦猴被他吼得一愣,面面相觑,一脸的无辜和委屈。
“虎哥……我们……我们没说话啊。”瘦猴小声地辩解。
王小虎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搞错了对象。
他看着两个伙伴莫名其妙的眼神,再感受着脑子里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人生导师”,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和憋屈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关在透明瓶子里的苍蝇,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怎么也冲不出去,耳边还永远有一个声音在嗡嗡作响。
“啊啊啊啊啊——!”
王小虎抱住脑袋,发出一声崩溃的大叫,转身就往无人的后山跑去。
他受不了了!
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被这个碎嘴老头给逼疯!
他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个该死的“挂件”从自己脑子里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