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们公正严明的平菇长老，是打算给那个可怜的小家伙追加处罚吗？”他歪着头，语气轻快，眼神却带着试探。
平菇迎上他的目光，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规则上，因自身重大失误对赛事及其他赛手造成严重影响者，需暂停下一次参赛资格，并进行针对性训练。”
卡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皱起：“喂！他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
“我知道。”平菇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鉴于他并非主观恶意，且事后态度诚恳，加之未有赛手因此严重受伤，处罚酌情减轻。他需要跟随指导者，在非比赛时间进行不少于十次的千瞬冰桥专项练习，通过考核后，方可参加下一届赛事。”
这个处理，在规则框架内，已算是网开一面。平菇陈述完毕，便不再看卡卡，准备转身离开。
“还真是……‘公正严明’啊。”卡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失望的情绪，“在你的眼里，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这些冷冰冰的条款来衡量？”
平菇的脚步停住了。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卡卡，夕阳将他纯白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规则，是为了保护大多数，是为了让霞谷的荣耀得以延续，卡卡。”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冲动与情感，无法维系长久的秩序。”
“秩序？荣耀？”卡卡嗤笑一声，几步绕到平菇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那红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火星在跳跃，“哥，你看看周围！看看那些笑声！霞谷的荣耀不仅仅是刻在冰碑上的文字，也不仅仅是赛道终点的名次！它是活生生的！是我们在飞翔时感受到的自由！是同伴遇险时伸出的手！而不是像你这样，永远站在高处，用尺子丈量一切！”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引得不远处一些光之子好奇地望了过来。
平菇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看着弟弟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那双与自己相似却截然不同的眼眸中燃烧的火焰。
“如果秩序意味着冷漠，那这秩序，不要也罢！”卡卡最后掷地有声地抛下一句，深深地看了平菇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愤怒，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被深深掩藏的、渴望被理解的期待。
然后，他猛地转身，红色斗篷甩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像一团被风吹散的烈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再次融入了那群等待着他的年轻光之子中。欢声笑语再次将他包围，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尖锐的冲突从未发生。
平菇独自站在原地，冰原上的风掠过他雪白的斗篷，带来一阵寒意。他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望着那团在金色夕阳下依旧炽热、却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火焰。
冰桥的危机已然度过，赛事的喧嚣终将平息。但横亘在他们兄弟之间的那座无形之桥，那由理念、身份和岁月筑成的隔阂，却似乎比霞谷任何一座冰桥都要坚固，都要难以飞越。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胸前斗篷上那枚象征着霞谷长老身份的徽记。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异常清晰。
飞越冰桥易，逾越心壑难。
霞谷的黄昏，依旧温暖而壮丽，却无声地将两道背离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