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打量着,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惊惶与担忧,
“你没事吧?怎么电话也打不通,我爸说医院昨晚出大事了,
封锁了,好多人都...我都快吓死了,你昨晚不是在医院值班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抓着他手臂的手指微微颤抖,流露出与外表不符的脆弱。
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这位外人眼中冷静干练的御姐才会卸下所有防备,
显露出内心那份依赖与纯真。
李涅看着她,看着这个他曾经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女人。
奇怪的感觉再次浮现。
他应该感到心疼,
应该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
应该为让她担心而感到愧疚。
这些情绪,他理智上知道“应该”存在,
他曾真切地体验过它们是何等刻骨铭心。
但此刻,他的内心却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没有波澜,没有温度。
他甚至冷静地注意到一个细节:
从昨晚脱离掐人鬼的鬼蜮,挣扎回家,直到此刻站在这里,
在这长达十数小时的时间里,他竟然一次都没有想起过王心雅。
仿佛她在他生命中的重要性,连同那些炽热的情感,被某种东西悄无声息地抽离了。
是鬼心脏。
它在取代他衰竭心脏的同时,也在一点点剥夺他作为人的情感。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的现状,
带来一种远比恐惧更令人窒息的寒意。
“我没事,心雅。”
李涅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温和,甚至带着他刻意营造出的,一如往常的轻松语调,
“昨晚是有点不舒服,提前回来了,可能就是一场突发演练吧,别自己吓自己。”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乱发,动作熟练而自然。
指尖触碰到她的皮肤,细腻温软,
但他的触感却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王心雅似乎稍稍安心了些,但眉头依然紧蹙:
“真的吗?可是爸爸他...”
“院长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李涅打断她,引着她到沙发坐下,自己去给她倒水,
“喝点水,看你慌的。”
他背对着她,脸上的那丝温和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他在表演,表演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表演着关心与爱意。
因为他害怕。
害怕自己如果真的彻底变成一具只有生存本能,毫无情感的空壳,
那和鬼又有什么区别?
他还不想变成那样。
至少,现在不想。
他将水杯递给她,手指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王心雅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你没事就好,我真的好害怕...”
李涅坐在她身边,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
“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低声安慰着,语气温柔。
但他的眼睛平静地望着前方,空洞无比。
怀中的温暖如此真实,却又如此遥远。
鬼心脏在他的胸腔里,平稳冰冷地跳动着。
每一下搏动,都像是在将他推向一个非人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