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努力穿透了方舟基地上空尚未完全散尽的硝烟，落在主控塔楼顶端的临时旗杆上。
林启深吸了一口带着点金属和焦糊味道的空气，感觉肺部还有点隐隐作痛。一个月前那场与仲裁者对峙的恶战，留下的不仅是基地外围亟待修复的弹坑，还有他身体里这份需要时间慢慢调养的“纪念品”。
“感觉怎么样？”王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用基地自产植物调配的替代咖啡，眼神里的关切一如既往。
“还行，死不了。”林启接过杯子，咧了咧嘴，试图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但牵动了肋骨的伤处，让他吸了口凉气。“就是这玩意儿，”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味道还是这么一言难尽。”
王姐难得地弯了下嘴角：“有的喝就不错了。技术部那帮小子说，等新的生态区扩建成，说不定能给我们种出真正的咖啡豆。”
两人并肩站在塔楼边缘，俯瞰着下方逐渐苏醒的基地。曾经在“净化者”围攻下显得摇摇欲坠的防御工事，正在被更坚固、更智能的能量屏障和复合装甲板取代。穿着不同颜色工作服的人员像工蚁一样穿梭，机器的轰鸣声和焊接的火光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机的交响乐。
而在基地外围，那片曾经令人绝望的、被“鸿钧”冻结的科技荒漠上，几座造型奇特的信号塔已经拔地而起，塔顶闪烁着稳定的蓝色光芒。那是“元”提供的、能够对抗“鸿钧”科技封锁的“信息节点”。
“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林启看着那几座信号塔，轻声道，“一个月前，我们还在为下一顿饭发愁，担心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现在，我们居然要……统一全球？”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飘。
“不是统一，是联盟。”一个略带沙哑的电子合成音在旁边响起。穿着修复中装甲的“零”不知何时也上来了，他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下方的景象，“以方舟为核心，技术共享为纽带，将残存的人类势力凝聚起来。这是最高效，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
“零”的存在，依旧是基地里最特殊的那个。仲裁者口中的“时间流亡者”、“归零污染”，像一层看不透的迷雾笼罩着他。但过去一个月，他毫无保留的技术支持和战斗协助，为他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基本信任。当然，除了那个永远板着脸、负责内部安全的卡特。
“我知道，我知道，”林启揉了揉眉心，“演讲稿我背了一晚上，不会说错的。就是……压力有点大。”
今天，将是“人类文明复兴联盟”正式宣告成立的日子。借助“元”碎片和“零”提供的技术，他们成功修复并增强了全球范围内的部分通讯网络。一小时后，林启将通过这些信息节点，向全球所有残存的避难所、抵抗组织、甚至是孤立的幸存者据点，发表宣言。
这无疑是在向旧时代的秩序，以及那些可能存在的、敌对的强大势力公开叫板。
“压力属于领导者，这是你的选择，变量个体。”“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林启翻了个白眼：“有时候真怀念你刚来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至少没这么会泼冷水。”
“零”的眼眸似乎极快地闪烁了一下，没有回应。
王姐拍了拍林启的肩膀：“别听他瞎说。你准备好了，我们都准备好了。想想我们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想想那些还在挣扎的人。我们需要团结，需要希望，而你现在，就是那支火把。”
林启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温热的杯子。是啊，从那个只能抱着老旧笔记本瑟瑟发抖的普通程序员，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了生存，也为了“元”留下的那句“时间奇点”和“唯一生机”，他已经没有退路。
一小时后，主控室内。
所有的屏幕都亮了起来，连接着全球各个角落残存的接收终端。技术团队向林启比了个“一切就绪”的手势。
林启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由基地被服厂赶制出来的深蓝色制服，走到镜头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手心也有些冒汗。但当他看到屏幕一角分屏里，王姐、白瑾、雷，甚至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的卡特投来的目光时，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开口，声音通过信息节点，传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