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面色凝重:“孟起,杀戮岂能尽绝?此地部落如同荒原野草,春风吹又生。文远,张将军所忧并非无理。当下军心浮动,粮草不济,实乃危机存亡之秋。或可…再次上书陛下,极言北地之艰难,恳请暂缓工期,增派民夫粮秣,尤是药材御寒之物…”
满宠冷声打断:“徐军师此言,无异于摇尾乞怜!陛下雄才大略,岂容我等畏难不前?军心浮动,乃律法不严、惩戒不力之故!当重申军纪,凡有怨言懈怠者,立斩!奴隶暴动,更须以雷霆手段镇压,凡有参与嫌疑者,尽屠之!非常之时,必用非常之法!”
会议陷入了激烈的争吵。张合的务实退缩、马超的激进清剿、徐庶的怀柔求援、满宠的冷酷镇压…种种意见激烈碰撞,反映出军团内部日益激化的矛盾和迷茫。
张辽沉默地听着,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前的困境。他是帝国的剑,陛下指向哪里,他就必须斩向哪里。
但如今,这把剑已经砍卷了刃,而目标却依旧遥远,握剑的手也已感到疲惫不堪。
他知道,必须做出决断了。是冒着兵变和崩溃的风险强行推进?还是暂时后退,稳住阵脚?
最终,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住口!”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陛下之命,乃是筑城!长城一日未成,我军便一日不能后退!”
他目光扫过众人。
“然,张合将军所虑,亦是实情。当下确非全力进取之时。”
“传令:”
“一、西线长城,暂停向东延伸,全力巩固现有墙体,修补损毁。”
“二、东线山林,暂取守势,伐木队需重兵护卫,缓慢推进即可。”
“三、集中马超、庞德所有骑兵,配合高览步卒,对第一垒周边百里之内,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拉网式清剿!不求占领,只求摧毁所有可见的土着营地,将其驱离至百里之外!缴获之粮食牲畜,补充军需!”
“四、张合将军,全力督促后方,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一个月内将粮草物资运抵第一垒!否则,军法无情!”
“五、徐军师,起草奏章,将此地实情,尤其是粮草、医药、奴工短缺之困境,再次急报陛下!请朝廷速决!”
“六、满参议…奴隶管理…依旧由你负责。但…须稍有分寸,勿使生变。”
这是一个妥协的方案,既有强硬的清剿,也有被动的防守,同时还向朝廷发出了求援的信号。它试图在皇帝的意志和残酷的现实之间,找到一条狭窄的可行之路。
命令下达了,但裂痕已然出现。北疆长城的建设,在春汛和内忧外患中,陷入了僵局。帝国的远征,似乎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南方,等待着来自神都洛阳的回应,那将决定这支大军和这项宏大工程的最终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