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展开一份沾着泥泞的羊皮卷,声音带着哽咽:“断后的周仓将军及其所部‘黑虎营’精锐八百七十三人……全部……殉国!随军民夫,未能及时撤出山口者……一千一百五十四人!辎重车辆……损失近三成,粮草……粮草被埋近四分之一!”
每一个冰冷的数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上。帐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魏延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虎目含泪:“周仓兄弟……黑虎营的弟兄们……”
赵云握着空碗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碗壁发出细微的呻吟。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封般的沉痛与决绝:“记下名字,厚恤家眷。黑虎营……重建!”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校尉含泪应命,退了出去。
“粮草!”李儒那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舆图旁,瘦削的手指重重戳在代表营地的位置。
“损失四分之一!此地苦寒,人烟稀少,补充艰难!十五万大军,加上民夫,每日消耗是天文数字!”
“粮道已被风雪彻底阻断,后续补给何时能到,遥遥无期!镇国公,当务之急,是解决粮秣!”
他细长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赵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必须就地征粮!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征粮?”蒋琬立刻反驳,他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李军师,此地本就贫瘠,又逢此大灾,百姓自身难保!如何征?”
“强行征敛,无异于杀鸡取卵,只会激起民变!届时我军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民变?”李儒冷笑一声,声音尖利,“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蒋长史,你的仁心,用错了地方!”
“此刻不让他们知道神州大军的威严,难道要等我们饿死在此,被他们割了头颅去邀功吗?”
粮秣,就是军命!没有粮,何谈征伐高句丽、沮沃?十五万人饿死冻毙在这雪原之上,就是最大的仁慈?”
他转向赵云,语气急促,“镇国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即刻下令,各部派出征粮队,划定区域,限期缴纳!抗命者,以通敌论处!”
“李儒!你这是要把大军逼上绝路!”蒋琬气得脸色发白,“你这是饮鸩止渴!即便一时得粮,也必将民心丧尽,我军将寸步难行!”
“民心?”李儒嗤笑,“刀锋之下,才有民心!蒋长史若觉得不妥,莫非你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帅帐内,李儒与蒋琬针锋相对,一个冷酷如冰,一个急切如火。刘渊、魏延等武将眉头紧锁,他们深知粮草的重要性,却也本能地厌恶李儒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
何滟、马云鹭、祝融三位夫人站在赵云身侧,沉默地听着,脸上都写满了忧虑。
何滟的眼中是对夫君艰难的疼惜和对百姓处境的悲悯;马云鹭的手按在刀柄上,显露出内心的焦躁;祝融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李儒,带着一丝野性的警惕。
“够了。”赵云低沉的声音响起,并不高亢,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执。他站起身,走到帐中,目光扫过李儒和蒋琬,最终落在那份标注着巨大粮草缺口的报告上。
“征粮,势在必行。”赵云的声音冰冷而沉重,像冻土下的岩石,“十五万将士的性命,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