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李伯提着个布包来了,里面装着《青溪县志》和一叠病历。“刘同志,你看,”李伯翻开县志,指着上面的“痒咳症”记载,“这病在青溪有几百年了,每次都是用薄荷艾治好的,不是封建,是老辈传下来的法子。这些是医院的病历,每个病人的康复记录都在,假不了。”
刘组长接过县志和病历,翻了几页,脸色慢慢缓和下来。他放下镰刀,叹了口气:“我不是要故意跟你们作对,就是怕搞封建残余。既然这艾真能治病,那就留着,但以后看病,还是要以医院的治疗为主,别总靠老法子。”
王婆婆一听这话,赶紧拉着媳妇们让开:“俺们懂!俺们懂!以后肯定听医院的,这艾就是备用的。”刘组长点点头,带着组员走了,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眼艾田——绿油油的艾丛在风里晃,像一片小小的绿伞。
晓棠松了口气,王婆婆拉着她的手,掌心糙得像树皮:“晓棠,多亏了你,还有李伯,这艾才能保住。以后要是再有人来闹,俺们还护着!”晓棠看着围在艾田边的村民,心里暖融融的——原来,只要大家都信这土里的理,就没人能把它抢走。
第三幕
刘组长走后,公社开始查“闲书”,说是要“清理封建残余”。晓棠看着怀里的笔记本,心里发慌——里面有吴氏的拓片、李伯讲的老故事,还有地衣孢子的草图,要是被查到,肯定会被当成“封建书”收走。
“藏起来吧。”赵小磊凑过来,指着床底下的砖缝,“俺们之前藏红薯干,就放这儿,没人能找到。”晓棠点点头,和赵小磊一起把床挪开,撬开一块松动的砖——里面是空的,正好能放下笔记本。她把笔记本裹在油纸里,小心翼翼地塞进去,再把砖盖好,床挪回原位,心里才踏实了点。
“俺帮你看着,谁来都不让动这床。”赵小磊拍着胸脯,眼睛亮闪闪的,“这笔记本可是好东西,记着青溪的事,不能丢。”晓棠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小磊。这笔记本不是我的,是大家的,是青溪的活历史。”
下午,苏明来帮着加固古墓——他找了些石头,在墓边砌了圈矮墙,防止有人不小心踩塌封墓的土。“这墓得好好守着,”苏明擦着额头上的汗,指着矮墙,“以后就算有人想挖,也得先拆了这墙,能多道保障。”
晓棠蹲在矮墙边,帮着递石头,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苏明:“要是以后我走了,这笔记本该给谁?”苏明愣了愣,然后笑着说:“给陈杏啊,她懂医,也懂青溪的事,肯定能接着记。不过,我觉得你不会走,青溪的土已经把你留住了。”
晓棠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石头,上面沾着点艾的碎叶,清香扑鼻。她想起刚到青溪的时候,总盼着回上海,现在却觉得,这里的土、这里的爱、这里的人,都成了她的牵挂。
夜里,晓棠躺在床上,能听见窗外的艾在风里晃,沙沙响,像在跟她说话。她摸了摸床底下的砖缝,能想象到笔记本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心里突然很踏实——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只要这笔记本还在,只要这艾还在,青溪的理就不会丢。她在心里跟自己约定:要守着这笔记本,守着这古墓,守着青溪的土,一直守下去。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