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起手(1 / 2)

第四十九幕:交易前夜的暗流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粗布,慢悠悠裹住青龙山水库的荒坡。废弃窑洞前的酸枣树歪着枝桠,叶子早被旱风卷走大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里晃,影子投在地上,像只张牙舞爪的鬼。

毛三蹲在窑洞左侧的土坡后,指尖捏着片干枯的草叶,目光却没离开窑洞门口那道被踩实的土路。风里裹着黄土味,还混着远处村里飘来的炊烟味——这时候家家户户该煮晚饭了,可工作组的人没一个有心思吃饭,连带着赶来支援的县公安局干警,都嚼着冷硬的窝头,眼睛盯着窑洞的方向。

“张狗剩那边没出岔子吧?”毛三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小李。小李刚从镇上回来,裤脚沾着泥,额头上还挂着汗:“放心,我跟他对了三遍说辞,他就说‘买家从郑州来,带了现钱,只看货不啰嗦’,陈老二那边回信说‘后半夜丑时见’,还特意让张狗剩别带旁人。”

毛三点点头,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旧皮尺——这是他爹传下来的,当年挖宋墓时用的,现在磨得发亮。他想起下午郭维在窑洞周围布感应灯的样子,那家伙蹲在地上,眼镜滑到鼻尖,手里捏着导线,嘴里还念叨:“这灯灵敏度调高点,只要有人踩进五米范围,保准亮得跟白天似的。”

正想着,郭维从另一侧土坡绕过来,手里攥着个铁皮手电筒,灯头用黑布蒙了大半,只漏出一点微弱的光。“都安排妥了,”他蹲到毛三身边,声音轻得像风,“窑洞里头我摆了个木箱子,里头塞的是石头,上面盖着块红布,假装是装钱的箱子。相机藏在窑洞后壁的裂缝里,镜头对着门口,只要陈老二拿兽首进来,准能拍清楚。”

毛三瞥了眼郭维的手,那双手平时拿放大镜、握画笔,细瘦却稳,现在却也沾了不少土,指缝里还夹着点黑色的矿粉——下午检查窑洞时,在墙角发现的,郭维说跟老陈骨骸里的矿粉一模一样,“陈老二肯定常来这儿,说不定兽首就藏在附近。”

“齐军呢?”毛三突然问。郭维往右侧指了指,那边有片半人高的茅草丛,风吹过,草叶动了动,能隐约看到个瘦高的影子:“他说自己眼神好,主动要去那边盯梢,还说要是看到陈老二的同伙,就学布谷鸟叫——他小时候在山里放过羊,学的像。”

毛三没说话,只是往茅草丛的方向望了望。他想起齐军上午说的话,那孩子坐在帐篷里,头上还缠着纱布,眼神却比平时亮:“我爹当年就是在这附近不见的,陈老二要是敢来,我肯定能认出他。”那语气里有害怕,却更多是憋了多年的劲儿,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终于要破土了。

风突然大了些,土坡上的黄土被卷起来,迷了人的眼。毛三抬手揉了揉,刚放下手,就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是村里的狗。他看了眼天上的星星,星星稀稀拉拉的,月亮被云遮了大半,正是夜最黑的时候。

“陈老二狡猾得很,”郭维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凝重,“他让张狗剩别带旁人,自己肯定会带同伙,说不定就藏在附近的坡上,等交易成了就动手。”毛三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哨子,是县公安局干警给的:“我跟干警们约好了,只要我吹三声短哨,他们就从两侧包抄,先抓外围的同伙,再堵窑洞的门。”

正说着,茅草丛那边传来一声轻响——是布谷鸟叫,一声,又一声。毛三跟郭维对视一眼,都屏住了呼吸。齐军的声音随后从风里飘过来,压得极低:“来了,两个人,一个背着黑布包,好像是陈老二,另一个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根棍子。”

毛三慢慢摸向腰间的哨子,指尖有点凉。他想起这几天的事:刘权利被关在村部时的哭嚎,刘建国交代时的慌乱,张狗剩说起陈老二时的害怕……这些碎片像散在地上的陶片,现在终于要拼到一起了。

郭维已经悄悄往窑洞门口挪了挪,手里的手电筒紧了紧,黑布下的光更暗了。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在土路上,发出“沙沙”的响,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气声——像是走得很急。

毛三深吸一口气,风里的黄土味更浓了,他甚至能闻到陈老二身上可能带的汗味。他盯着窑洞门口的影子,看着那道熟悉的高个子影子越来越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到时候了。

第五十幕:瓮中捉鳖的对峙

丑时的风最凉,刮在脸上像小刀子。陈老二背着黑布包,脚步踩在土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可攥着包带的手却泛了白——黑布包里的东西硌得他肋骨生疼,那是兽首上的红珊瑚宝石,在黑暗里好像都能透出点光。

“大哥,真没问题吗?”跟在后面的是邻村的二愣子,手里攥着根枣木棍子,声音有点发颤。陈老二回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骂:“怕个屁!张狗剩那怂货不敢耍花样,等拿到钱,咱们就往山西跑,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话虽这么说,他的眼睛却没停,扫过窑洞周围的茅草丛,又瞥了眼土坡上的酸枣树——他来过这窑洞好几次,知道哪能藏人,可今晚风太静,静得让他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