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特别的,就随便看看。”赵建国低下头,躲避着李振的目光。
询问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赵建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紧紧蜷缩在自己的壳里。
“他在隐瞒什么。”回到车上,李振对老刑警说,“但他不像是那种能连环杀害五名女性的残忍凶手。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恐惧,而不是凶狠。”
江雨在听取了询问录音后,也有同感。“他的反应,不像是一个冷血杀手面对警察追问旧案时应有的状态。他更像是一个……藏着某个巨大秘密,害怕被发现的普通人。”
她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也许,他不是凶手,而是知情人?甚至,是凶手的帮凶?或者,他目睹了什么,因为恐惧或其他原因,选择了沉默?”
这个角度为调查打开了新的方向。警方开始重新梳理赵建国的社会关系,尤其是二十多年前的。由于时间久远,这项工作异常困难。
就在调查似乎再次陷入停滞时,当年负责“夜莺”案、现已退休的一位老刑警,在得知案件重启后,提供了一条模糊的线索。他回忆说,当年调查时,似乎有个邻居提过,在林晓月失踪前,曾看到一个穿着类似医院工服的男人在附近徘徊,但当时并未找到符合特征的可疑人员。这个细节因为太过模糊,并未正式记录在案。
医院工服!消毒水味!
线索再次指向了赵建国的工作环境!但赵建国当时还年轻,不可能在医院担任需要穿工服的职务。
警方扩大排查范围,调查二十多年前,赵建国家附近,以及几名失踪者家或最后出现地点附近的医疗机构(包括医院、诊所、防疫站等)的工作人员名单。
在浩如烟海的旧档案中,一个名字逐渐清晰起来——孙福民,赵建国的亲舅舅。孙福民当年是市卫生防疫站的一名司机,经常需要搬运消毒器械和药品,身上难免带有消毒水味。更重要的是,在“夜莺”案发生期间,孙福民的行车记录显示,他曾多次在案发时间段内,驾车出现在失踪现场附近区域!而在第五起失踪案发生后不久,孙福民便辞去工作,离开了滨海市,从此音讯全无。
所有的疑点,似乎都汇聚到了这个失踪多年的孙福民身上!
赵建国的异常反应,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内情,甚至可能参与了掩盖!他频繁前往城郊旧货市场,或许不是为了淘货,而是去某个与孙福民有关的地点,或者是在……祭奠?
警方加大了对赵建国的心理攻势,同时在全国范围内通缉孙福民。
在巨大的压力下,赵建国最终精神崩溃,痛哭流涕地承认,他当年无意中发现了舅舅孙福民车后备箱里的女性物品,心生怀疑,在逼问下,孙福民承认了自己绑架杀害多名年轻女性的罪行,并威胁赵建国如果敢说出去就杀他全家。赵建国出于恐惧,选择了沉默,并帮助孙福民处理了一些后续痕迹。孙福民逃离后,他一直活在愧疚和恐惧的阴影中,那些失踪者的照片和报道成了他永恒的梦魇。他频繁去旧货市场,是因为那里靠近当年他帮孙福民丢弃某些物品的河边,他总是在那里独自忏悔。
根据赵建国提供的模糊线索,警方在城郊的河道淤泥深处,打捞起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里面赫然是当年部分失踪者的私人物品!
虽然主犯孙福民依旧在逃,生死不明,但“夜莺”悬案的真凶身份终于大白于天下。赵建国因包庇罪和帮助毁灭证据罪被逮捕。
案件了结,但带给人的沉重感却久久不散。一个因为恐惧而沉默的共犯,让五个家庭承受了二十多年的痛苦与未知。真相虽然迟到,但终究为亡魂带来了一丝慰藉,也再次证明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罪恶的阴影终有被阳光驱散的一天。而警察的职责,就是永不放弃,成为那道执着追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