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乱臣贼子,都得死(1 / 2)

残冬的日头落得早。

刚到用晚膳的时辰,天色已然昏暗,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神京城。

李洵一身玄色劲装,外罩蟒纹斗篷,正欲翻身上马。

他那匹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的西域良驹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身上的杀气,不安地刨动着前蹄,喷出团团白雾。

李洵一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那柄特制唐刀的刀柄上。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待他亲临镇国公府,收网捉鳖。

就在他脚尖即将触及马镫的刹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李洵眼睛尖,认得是自己王府侍卫。

那侍卫浑身热气蒸腾,显然是全力奔驰而来,不及马匹停稳便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抱拳急禀:

“王爷,牛府异动,傅统领命卑职火速来报,傅统领已反向封门竭力拖延,最多只能阻其半盏茶工夫!”

李洵眉头倏地挑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牛家反应竟如此之快?

倒是小觑了这些困兽。

他冷哼一声,已踏稳马镫,矫健地翻身上马,勒住缰绳,调转马头,面向身后那群蠢蠢欲动的五百锦衣缇骑。

这些锦衣卫身着红色的缎面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眼神冷漠如冰,只待李洵一声令下便会冲出去撕碎一切阻挡者。

“贺千户!”

“卑职在。”一名身形精干的军官应声出列。

“速率你麾下人马,先行一步,将镇国公府周边街巷悉数给孤清空,再传孤王令。

所有住户商铺即刻关门闭窗,熄灭灯火,严禁窥探。有敢滞留街头或探头探脑者。”

李洵语气微微一顿,为避免无辜百姓牵扯进来,必要时就要狠:

“无论良贱,一律视为牛家同党,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到时候掉了脑袋,可别怨孤的刀不长眼睛。”

“得令。”那贺千户毫不拖泥带水,抱拳领命,猛地挥手。

顿时,约莫二十名骑兵从大队中分离而出。

马蹄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嘚嘚声,向着镇国公府的方向疾驰而去,转眼便融入昏暗的街巷深处。

镇国公府所在的大街,本是神京城最繁华富庶的街道之一。

虽天色已转暗,但年节的气氛正浓,吃过晚饭的百姓正络绎不绝领着孩子出来看放鞭炮,或是站在一起唠嗑的。

古代娱乐项目本就稀少,当然只是对于百姓而言,晚上除了跟媳妇啪啪,几乎就没别的活动了。

但过年过节就热闹的紧了,百姓也就不急着回去关门搂着媳妇儿打另一种炮。

各家各户门前都挂起了大红灯笼,买不起的贴几张喜庆的红纸也行,气氛到位,于百姓而言全家能新年时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孩子们穿着新棉袄,手里拿着糖葫芦,风车,在街上追逐嬉笑,胆子大点的孩子一手拿香,一手点鞭炮。

“噼啪”之声此起彼伏,一堆小孩跟着最大的孩子王疯跑嬉笑着。

小贩的吆喝声,邻里之间的拜早年贺喜声,酒肆里传出的划拳行令声交织成一派太平盛世的喧闹景象。

然而。

这喧闹很快便被一阵闷雷般滚动的马蹄声粗暴地打断。

“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由远及近,急促、整齐、充满了力量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欢声笑语。

街上的行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长街尽头,一股红色的洪流席卷而来。

那腥红的飞鱼服在灯笼光下刺眼夺目。

为首的一名千户,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命令,紧随其后的锦衣卫骑兵已然如同分开的波浪,迅速散入各条岔路小巷。

“锦衣府奉旨办差,闲杂人等即刻回避。 ”

“关门,闭窗,熄灯,违令者以谋逆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速退,速退,孩童带走,不得滞留。”

这呼喝声瞬间将整条街的喜庆氛围给抹平。

“哎哟我的娘啊是锦衣卫!”一个提着乌笼遛鸟的老者吓得手一哆嗦,精致的乌笼摔在地上,里面的画眉鸟惊得扑棱乱叫。

“快,快回家。”

抱着婴孩的妇人脸色煞白,一把拉起身边还在玩闹的大孩子,踉踉跄跄地就往自家门里冲。

“我的鞋,我的鞋掉了!”一个半大孩子被父亲拖着跑,一只新做的棉鞋掉在路中央,也无人敢回头去捡。

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更是魂飞魄散,连摊子都顾不上了,扔下挑子,抱头鼠窜,瓜果零食滚落一地。

原本在街心燃放爆竹的几个顽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手里的香火掉在地上。

旋即就被冲过来的家人一把抱起,飞快拖进了屋里。

“哐当。”

“哐当。”

“吱嘎。”

关门闭窗的声音连绵不绝。

前一瞬还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长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寂静下去。

各家各户不仅关门,更是手忙脚乱将屋内的灯火吹熄,生怕有一丝光亮透出引来灭顶之灾。

透过尚未完全关严的窗缝。

隐约可见屋内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这是出了什么塌天大祸?”一个胆大的书生,透过窗纸破洞往外窥视,声音颤抖地对家人低语。

“那身衣服是飞鱼服!是天子亲军,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旁边他的妻子紧紧搂着孩子,害怕又好奇地低声询问:“大节下的这是要抓谁啊?”

杂货铺里,掌柜的压低声音,与店里吃酒的粗犷汉子们八卦:“瞧这架势,肯定是抄家,没准是哪个阁老尚书倒了霉!”

旁边的汉子面无人色,惶恐道:

“听闻锦衣府办案,哪会管你冤不冤?他们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那里的酷刑铁打的汉子也熬不过三天,进去就是个死,掌柜的快把门关紧了。”

热热闹闹的街道只剩下那满地狼藉,散落的鞭炮红纸、踩烂的零食、丢弃的玩具、甚至还有跑丢的孩童虎头鞋、妇人匆忙间掉落的木钗。

不过片刻工夫。

原本摩肩接踵,热闹非凡的大街已然变成了一条死寂的空巷。

唯有寒风卷着地上的碎纸屑和尘土打着旋儿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

这队锦衣卫效率极高,如同梳篦般将几条相关的街道彻底清理干净,确保无人窥探后迅速回归本位。

李洵疾驰在道上,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一边催动坐骑,一边心念电转。

牛家既已生乱,难保其他关联之家不会狗急跳墙。

他侧首对身旁一名锦衣低声道:“速派探马,去冯唐府邸左近查看,仇鹤那边情形如何?

若有异动,令其速战速决,随后带兵马司官差前来封镇国公府大街各出入口,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他并不十分担忧冯家。

神武将军冯唐早已被削去实权,府中私兵数量远不及牛家。

且之前已被自己寻由头清理过一遍,如今不过是空架子。

仇鹤虽然不如孙绍祖那厮心狠手辣,胜在谨慎,细心,兵马司怎么得也有二三百的人马想必足以应付。

眼下最紧要的,是绝不能放跑牛思源这只小牛犊子。

皇帝二哥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未大张旗鼓,连城门守军也未必知晓今夜行动。

若被牛思源趁乱混出城去,便如大海捞针,麻烦的很,虽然小牛犊子翻不起什么浪花,但是斩草不除根,显然是愚蠢的。

思绪未定。

镇国公府那高大的门墙已映入眼帘。

还未靠近便听得前方传来兵刃激烈碰撞的铿锵之声,垂死者的惨嚎、以及疯狂的吼叫。

只见镇国公府那原本气派的朱漆大门已然洞开,门板上满是刀劈斧凿的痕迹,墙面全是血迹。

门内门外,已是一片修罗场!

府内。

丫鬟婆子们吓得魂飞魄散,无头苍蝇般哭喊着四处乱窜,有的想躲回后宅,有的竟慌不择路试图翻越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