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忙不迭地就要把那镯子从女儿腕子上褪下来,一边喜笑颜开地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好就这么戴手上?仔细磕碰坏了,快让娘给你们好生收起来,将来做嫁妆。”
尤二姐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腕下意识地缩了缩,明显很是不舍。
但她性子软糯,终究不敢违逆母亲,只是委委屈屈地小声道:“娘……你轻点……”便任由尤老娘将那沉甸甸的金镯子褪了下去。
旁边的尤三姐见状,猛地站起身,飞快地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柳眉倒竖,俏脸含怒:
“母亲快歇了这心思!骗了姐姐的可别想再来打我的主意。
这可是救命恩人,王爷让大姐姐转送给我和二姐姐的见面礼,谁也不能拿走。”
尤老娘正喜滋滋摩挲着刚到手的金镯,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一听三姐这话,立刻瞪起眼:
“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娘!我还能贪你们的东西不成?
不过是替你们保管罢了,免得你们年轻不知轻重,弄丢了或是被那起子小人骗了去!”
尤老娘习惯性训斥几句,注意力却还在金镯上,顺口问道:
“我知道是救命恩人…你等等……什么王?什么爷?”
她猛地回过味来,愣住了,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尤三姐:“哪个王爷?救咱们的不是六爷吗?”
尤三姐见她这模样,冷哼一声,故意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到身前,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那只同样金光闪闪的镯子。
“还能是哪个王爷,自然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咱们的救命恩人。”
“什、什么?他是王爷?”尤老娘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难以置信地又看向尤二姐寻求确认。
“二姐,三丫头说的是真的?那位六爷……是、是王爷!”
尤二姐怯生生看了眼挂在衣架子上的玄色貂皮大氅,又依依不舍地瞅了瞅被母亲紧紧攥在手里的金镯子,轻轻咬了咬下唇,微微点了点头。
“嗯……是三妹妹说的那样……”
尤老娘得到确认,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们、你们是说那位俊俏的六爷是、是当今的忠顺亲王?天爷啊。”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被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金元宝砸中了脑袋。
尤老娘心花怒放,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心里瞬间转过了八百个念头。
我就说、我就说哪家的公子能有那般气度,原来是王爷。
王爷救了咱们,还特意差遣大姐送了这么重的金镯子给二姐三姐,这、这分明就是瞧上我这两个标致女儿了!
她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立刻就把尤二姐和尤三姐打包直接塞进王府的后门里去。
最好今晚就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
至于那些三媒六聘的娶亲纳妾繁琐礼节,日后补上就是了。
她甚至有些遗憾地想着,若是自己能年轻个二三十岁,哪里还轮得到女儿?自己早就提起裙子想方设法扑上去了!
尤二姐和尤三姐看自己老娘愣在原地,眼神发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立刻猜到了母亲此刻在打什么主意。
若是往常尤三姐早就出言讥讽,痛斥母亲卖女求荣的心思了。
可这一次。
她却罕见地没有反感,反而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心底竟也生出窃喜。
尤三姐抬手理了理鬓边并不凌乱的发丝,声音放缓道:“母亲快回回神,眼下且急不得。
大姐姐说了,过几日(十二月里)是西府那边政老爷的生辰,届时必定会邀请王爷过府饮宴。
再往后,正月初一又是元春大姑娘的生辰,听说王爷也会去的,咱们的机会,总是有的,娘皆时别丢脸就成了。”
尤老娘一听,也不恼三姐担心她丢脸,喜得抓耳挠腮,连连拍手:“对对对有机会,有机会,我的儿还是你机灵!”
她紧紧攥着那只金镯,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让女儿们在那些场合偶遇王爷,又如何施展手段了。
尤二姐默默低下头,想着指腹为婚便唉声叹气,手指绞着衣角看向那件大氅,登时又把脸儿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