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东府?
李纨一听心下便有些犹豫。
东府的风气比西府更显乱糟糟。
她一个寡妇平日都尽量避免独自前往,免得惹人闲话,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不过,素云提到尤氏。
倒让李纨想起一桩怪事。
那尤氏从前在宁国府,如同西府的大太太邢夫人一般。
在丈夫贾珍面前唯唯诺诺,百依百顺,贤惠得近乎没有脾气。
可不知从何时起,竟像是换了个人!
也不知用了什么奇招妙法,竟将素来跋扈荒唐的贾珍治得服服帖帖。
如今在宁国府,尤氏竟能说一不二。
譬如前些日子。
她雷厉风行地打发了贾珍身边几个惯会挑唆,行为不端的小厮。
又遣散了几房不安分的姬妾,贾珍竟连大气都没敢多出一声。
事后也未寻衅滋事,这在从前简直不可想象。
李纨暗自思忖。
自己与尤氏的交情其实颇为一般,不过是面上情分。
但王熙凤不在府中这段日子。
她接手管家,难免遇到些棘手或不通的庶务,尤氏倒是主动帮衬过几回,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份人情,不能不还。
也罢。
李纨定了定神。
就当是去还尤氏的人情,看看她到底有何难处需要自己帮忙了。
总好过在这里独自忧心父亲的事。
宁国府。
贾珍父子出去逍遥了。
此时尤氏却被尤老娘的来信给气病在床上。
然而,细看之下。
这位被气病了的尤大奶奶,脸色非但没有半分憔悴苍白,反而透着一股子水润的红晕。
肌肤光泽细腻,眉眼间甚至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娇慵妩媚的风情。
整个人瞧着竟年轻了好几岁。
那是自然。
以往在这宁国府,身体受着寂寞的折磨,心里更是冰凉一片。
这般双重煎熬下,人怎么可能活得滋润漂亮?
日子也就那样浑浑噩噩地过了。
这当活寡妇原还能和丫鬟颠鸾倒凤勉强撑一撑过日子。
可至打使用了真章。
那些冰冷的东西就显得索然无味,甚至不怎么顺眼了。
如今每晚独卧,她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
都是那冤家叫人魂飞魄散的滋味。
要说贾珍素日里也是个粗鲁的,但只是行为,别的不堪入目。
怎比得上王爷,样样都比他强。
如今境况大不相同了!
她在宁国府的地位几乎与贾珍平起平坐,再不用看他的脸色过活。
连那不成器的继子贾蓉,也不敢再对她存什么非分之想。
她总算活出了当家奶奶该有的体面和尊严。
这气色,自然是一天比一天红润光彩,人也愈发显得年轻起来。
正想着那冤家何时再来恩宠自己这旧人,忽听银蝶进来禀报,说是西府珠大奶奶来了。
尤氏心头一跳,忙不迭地拢了拢微敞的衣领,强行压下脸上的红晕和眼底的媚意。
重新歪回榻上,摆出一副病恹恹,有气无力的模样,还故意咳嗽了两声。
她确实是被尤老娘气得病倒也是事实,只是这病容……呸!此刻不是想王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