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数日。
李洵的两辆车马轻装出发,打京中先直抵淮安再到扬州。
随行两丫鬟同乘一车,出京城时还嘻嘻哈哈,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乐不思蜀。
可经灾情重镇周边时路上所见所闻民间疾苦,登时就没了鲜活气。
特别是那些追着马车跑的小孩子乞求买了回去,两姑娘共情想到自身,难免感性一会儿。
千里赤地过大水,随处可见逃难迁移,面黄肌瘦的老百姓。
不时还有追着他们马车讨东西的,更有直接上手攀爬抢的,把晴雯唬得花容失色。
倒是红缨胆子大,抽出马鞭破空一甩,登时就抽倒好几个恶汉。
再有驾车侍卫拔刀威震,随机砍伤一些倒地哀嚎,便再没不开眼不要命的来招惹。
好在只是一小股灾民,若引起大乱,保不齐只能弃车保帅了。
领头的傅指挥傅义骑马探路,两名身手较好的侍卫装扮成车夫。
李洵一派世家公子哥模样,在马车里浑浑噩噩,不知几何。
“还没到淮安吗?”
李洵揉了揉眉心,快要坐吐了。
他掀开车帘张望,六行人沿河道迤逦西行,但见沙丘连亘直追天际。
哨风在沙滩地上卷起黄漫漫的雾障,一片荒芜。
远近不见村庄人户,愈发凄凉,之前还有稀稀拉拉的灾民逃难,怎得越走,就越跟进了鬼地一样。
“没走错道吧?”李洵盯着前面骑马的傅义,天灾人祸的,百姓活不了难免不会上山为匪的。
他警惕道:“天都快黑了总要打尖住店歇脚。”
“六爷咱们抄的近道,这赤荒荒的,土匪也不会选此地打家劫舍。再过几里,就能看见陈家镇,接着离淮安也就不远。”
陈家庄。
陈家庄是距离淮安最近的乡镇。
大水过后饥民暴动,加之灾疫肆虐,聪明的行商大贾,殷实人家,早已携了细软家财、老小人众逃往扬州主城一带。
李洵六人来到庄边,早已是戌初时分,偌大一片镇子死气沉沉,家家关门闭户,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残实在经受不住长途跋涉。
傅义指挥下马叹气道:“我以前来过这里,没曾想变成这般光景,等着灾难过去庄民也就回来了,六爷前面有客栈的。”
李洵走出马车一看,那客栈门前挂着死气沉沉,昏暗暗的灯笼,不由好奇:“都逃难了,掌柜的还能维持生意?不会是黑店吧。”
他一说,傅义就机警起来点头道:“六爷思虑的周全,此处是河道梗堵后,陆路必行淮安最近的一条线。
行商都会在这歇脚,胆子大不怕饿死赚独门生意,胆小儿的早去别地“避器”了!咱们是要多留心眼。”
晴雯心尖尖都在颤,早知那么吓人,她就不求着要跟王爷游扬州去。
她看了眼旁边的红缨,红缨累的还在酣睡,晴雯便用手儿轻推她一把:
“都到地儿了姐姐还睡,还不起来伺候王爷。”
“啊!”红缨慌慌忙忙睁开眼睛,“到扬州了吗?”
“咯咯咯咯……” 晴雯见她懵懵懂懂,睡的衣斜发乱,不禁笑出声来,想着有傅大人和两名侍卫保护,倒把害怕给打散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