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什么都知道!他不是要去反映魏正雄的冤屈,他是要去举报高建民的贪腐!
这本账本,就是高建民的催命符!
魏正雄死死地抱住账本,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对着王婶,又是一个长揖到底。
“嫂子这东西,借我用用,我保证,用不了多久,就还你一个公道,还老张一个清白!”
王婶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到魏正雄那副样子,也猜到这东西非同小可。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从张家出来,魏正雄感觉自己脚下像是踩了风。
他没有停歇,立刻又去了计云鹏的女儿计晓梅家。
计晓梅在纺织厂上班,是个性格泼辣的姑娘。对于父亲的死,她一直耿耿于怀。
魏正雄换了个说法,他没有哭诉,而是直接将自己对高建民的怀疑,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晓梅侄女,我怀疑你爹的死,跟高建民那畜生脱不了干系!”
计晓梅一听,眼睛都红了。
“魏叔,你有什么证据?我早就觉得我爸死得蹊跷!他那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怎么可能因为几张照片就去跳河?肯定是被人逼的!”
“证据,我们正在找。”魏正雄压低声音,“你仔细想想,你爸出事后,那个高建民,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计晓梅咬着嘴唇,在屋里来回踱步。
突然,她停了下来。
“有!我想起来了!我爸头七那天,高建民来家里吊唁,哭得比谁都伤心。
他走的时候,我妈送他到门口,他塞给我妈一个信封,说是我爸生前欠他的钱,现在人死了,账就一笔勾销了。”
“我当时年纪小,没多想!可后来我妈偷偷看,那信封里哪是欠条,分明是一沓照片!就是报纸上登的那些!我妈吓得当场就把照片烧了。高建民这哪是来吊唁,分明是来销毁证据,顺便警告我们家,让我们闭嘴!”
又一个细节对上了!
魏正雄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继续拜访了何伟的父母,那对老实巴交的农民,哭着从床底下翻出了儿子寄回家的最后一封信。
信里,何伟用暗语写道:“......爸、妈,我最近可能要换个地方了。这里的水太深,前几天晚上,我在‘高’山上,看到有几只‘狼’在和外地来的‘狐狸’分肉吃,我怕被‘狼’发现,不敢多看......”
高山,指的就是高建民。
狼,是他的爪牙。
狐狸,是那些投机倒把的商人。
分肉,就是分赃!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碎片,在魏正雄的手中,逐渐拼凑出了一幅完整而狰狞的图画。
他花了三天三夜,将所有的证词、物证,都整理得清清楚楚,写在了李默给他的那个本子上。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窝棚门口,望着清河县的方向。
万事俱备。
李默,东风就看你的了。
好几天不睡,魏正雄双目变得血红,可那股子刻在灵魂最深处的心灵此刻是无比亢奋状态!
双手因为激动捏得紧紧的,都被捏得泛白了。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不是为了证明他有多么了不起!
而是想要让逝去的清白公道,让老天还他魏正雄一个全新的清清白白!
从现在开始,他要抬起头堂堂正正重新做人!
高建民那个混蛋欠他的,必然要加倍奉还回来!
次日清晨,李默叩响了姚和韵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姚家的警卫员,见到李默,不仅没有盘问,反而露出一丝熟稔的笑意,直接将他引了进去。
姚和韵正在客厅里看报纸,宋妙梦在一旁给他添茶,姚虞花则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晨间景象,因为李默的到来而出现了一丝涟漪。
“李默?你小子可是稀客啊!”姚和韵放下报纸,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怎么,今天进城卖山货,顺道过来看看姚叔?”
“姚叔,宋阿姨,虞花。”李默依次打了招呼,神情却不见平日里的轻松。
他将随身背着的布挎包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姚和韵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李默的不对劲。
今天,他眼底深处,藏着的是一种冰冷的杀意。
“出什么事了?”姚和韵收起了笑容,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姚叔,我这次来,确实是有一件天大的事情,想请你帮忙。”李默没有绕弯子,直接进入主题。
一听这话,姚虞花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连算盘都不拨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在李默和自己父亲之间来回打量。
姚和韵摆了摆手,示意宋妙梦和姚虞花不必回避。
“坐下说吧,在我这里,没什么不能谈的。”
李默点了点头,从挎包里掏出那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账本,以及魏正雄写满字迹的笔记本,一起推到了姚和韵面前。
“姚叔,你先看看这个。”
姚和韵拿起那本陈旧的账本,牛皮封面上的岁月痕迹让他眉头微蹙。
当他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熟悉的格式和那枚刺眼的私人印章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得极慢,一页,又一页,客厅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姚和韵的脸色从严肃到凝重,再到最后的一片铁青。
“砰!”
姚和韵猛地将账本合上,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高建民!好一个高建民!”他的声音不高,却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侵吞公款,草菅人命!这已经不是作风问题了,这是犯罪!是拿刀子在剜国家的肉!”
姚虞花和宋妙梦都吓了一跳,从未见过姚和韵发这么大的火。
“爸,这......这是怎么回事?”姚虞花忍不住问道。
姚和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自己女儿拿起了旁边那本笔记本,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当她看到魏正雄、计云鹏、何伟等人的遭遇时,他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这是一条由鲜血和冤魂铺就的晋升之路!
“畜生!简直是社会败类中的败类,人民的蛀虫!”姚虞花同样气得娇躯发颤!
姚和韵更是气得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
作为一县之长,对官场上的龌龊事不是没有耳闻,但像高建民这样,踩着兄弟的尸骨,手上沾满累累血债还能道貌岸然地坐在县长位置上的,简直闻所未闻,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