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经过休整和补充,护驾军再次对长安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势。然而,这一次城头的抵抗却出现了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变化。
段煨亲自在前线督战,他敏锐地发现,在守军士兵之中,夹杂着大量衣衫褴褛、动作慌乱、甚至面带恐惧的普通百姓!
他们被手持兵刃的督战队驱赶着,搬运滚木礌石,甚至被推搡着去填补被攻破的缺口。
显然,李傕在兵力捉襟见肘、守城物资消耗巨大的情况下,开始强行驱使城内民夫甚至平民上城助守!
“停!停止放箭!缓攻!”段煨立刻下令减缓了攻势,眉头紧锁。
他深知天子素来有爱惜民力、体恤百姓的名声,若是在攻城战中造成大量平民伤亡,即便拿下长安,也必将在史书上留下污点,更会寒了天下人心。
他不敢擅专,立刻派人飞马回大营向刘协请示。
中军大帐内,刘协闻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尚未开口,一旁的征东将军杨定却按捺不住,出列大声道:“段忠明也太过迂腐!战场上刀剑无眼,哪分得清谁是兵谁是民?我看那城头上,分明都是助纣为虐的贼人!”
“百姓畏死,岂会心甘情愿为李傕卖命?既然上了城头,拿起武器,那就是敌人!如此瞻前顾后,何时才能破城?段将军若是怕担干系,不敢下令,末将愿亲率本部兵马,担任先登,今日必为陛下拿下长安!”
杨奉在一旁听了,微微皱眉,与身旁的张济、马腾交换了一个眼神,低声道:
“段煨此举,虽显谨慎,却也将难题抛给了陛下。他若装作没看见,一鼓作气攻上去,事后虽有非议,但城破之功足以抵消。如今这般请示,让陛下如何决断?”
“准了,难免有伤仁德之名;不准,则军心士气必受影响,攻城更是遥遥无期。真是让陛下难做啊。”张济、马腾闻言,也微微颔首,觉得段煨此举确实有些不够“担当”。
刘协端坐其上,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沉默着,心中波澜起伏。他何尝不痛恨李傕这种驱民守城,陷百姓于死地的卑劣行径?
又何尝不想避免伤及无辜?但他更清楚,战争是残酷的,尤其是这种决定命运的关键之战。
他思虑良久,目光缓缓扫过帐下众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达了命令:
“段煨!全力攻城,不得有误!凡城头之上,手持兵刃、搬运守城之物、阻拦我军登城者,皆视同逆贼!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日,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先登在城头!”
这道命令,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为了破城,为了最终的胜利,必要的牺牲和残酷,必须承受!
刘协深知,今日若因顾及平民伤亡而退缩,李傕便会变本加厉,将更多无辜百姓推向城头作为肉盾。
唯有以雷霆之势,将其打痛、打怕,让他明白此计无效且会招致更猛烈的打击,才能真正阻止这种惨剧的持续发生。
段煨在城下接到旨意,心中凛然,已然明白天子的决心和深意。
他不再犹豫,整肃铠甲,来到阵前亲自击鼓,厉声喝道:“陛下有旨!全力攻城!有敢阻拦天兵者,杀无赦!先登者,重赏!畏缩不前者,军法从事!杀——!”
战鼓再次雷动,护驾军将士见主将态度坚决,也抛开了之前的顾虑,如同潮水般再次涌向城墙,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
城头上,箭矢、滚石、沸油如雨而下,夹杂着守军和被迫助守的百姓的惨叫哀嚎,战况瞬间进入了白热化,惨烈程度远超以往。
中军大帐内,刘协在下达命令后,便闭上了眼睛,缓缓坐回位子,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老臣士孙瑞见状,缓步上前,躬身劝慰道:
“陛下,此非陛下之过,乃李傕逆贼丧心病狂,以民为盾,其罪当诛!陛下此举,虽显刚毅,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唯有速克长安,光复旧都,方能真正结束这乱世,让天下百姓永离战火,安居乐业。此乃救天下万民于水火的至大德行,一时的阵痛,是为了永久的安宁。陛下切莫过于自责。”
刘协睁开眼,看了看士孙瑞,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一片沉静。
他自认不是什么仁君,带也不知道是这具属于子孙的身体少年心性的影响还是怎的,还是有些不忍。
就在长安攻城战陷入胶着、刘协为城头百姓伤亡而心绪沉重之际,帐外侍中高声禀报,打破了帐内凝滞的气氛。
“启禀陛下!营外有使者求见,自称乃兖州牧曹操遣来,有表文上呈天听!”
刘协深吸一口气,暂时将城下的惨烈景象从脑海中驱散,振作精神道:“宣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青年文士稳步走入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