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大营,中军帐内气氛压抑。
李利正狼狈不堪地跪在帐中,头盔歪斜,甲胄上沾满泥污和已经发黑的血迹,脸上还有一道被马鞭抽出的红痕。
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上方那尊如同暴怒虎狼般的身影。
李傕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侄子,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桌案,酒水、肉食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抓起案上仅存的一个酒樽,将里面浑浊的酒液连同酒樽本身狠狠泼在李利脸上,怒骂声如同炸雷般在帐内响起。
“竖子!废物!我给你五千精锐!五千兵马啊!三千是跟随我多年的老骑!你就这么给我带回来这一千多残兵败将?!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李傕越说越气,猛地拔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直指李利。
“那张绣!不过是张济那厮的侄儿,一个黄口小儿!你竟然败于他手!损兵折将,挫我大军锐气!留你何用!”
眼看李傕真要挥刀砍下,帐内几名心腹将领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抱住李傕的手臂,纷纷劝谏:
“大将军息怒!息怒啊!”
“临阵斩将,于军不利啊!”
“李利将军虽败,亦曾力战,请大将军饶他一命,让其戴罪立功!”
李傕暴怒之下,力气奇大,几人几乎拦不住。
他挣扎着,最终还是被众人死死按住。他喘着粗气,弃了刀,却夺过身边亲卫手中的马鞭,没头没脑地朝着跪地的李利狠狠抽去!
“啪!啪!啪!”
鞭子抽在铁甲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也抽在李利裸露的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李利咬紧牙关,闷哼着,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却硬是一声求饶都不敢发出,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会引来更疯狂的鞭挞。
抽了十几鞭,李傕似乎才稍稍泄去一点怒火,将染血的马鞭掷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厉声道:“滚起来!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会败得如此之惨!”
李利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依旧不敢抬头,低声道:“叔父……是侄儿轻敌,技不如人,甘受军法……但……但有一事,关乎重大,侄儿必须密报叔父……”
李傕烦躁地一挥手:“有屁快放!吞吞吐吐作甚!”
李利抬起头,看了看左右的心腹将领。
李傕会意,虽不耐烦,还是挥退了帐内其他人等,只留几个绝对心腹。
待众人退下,李利才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带着后怕与愤恨:“叔父,此战之败,侄儿之过固然难辞。然则,军中有二事,尤为致命!”
“其一,郭汜旧部那些人,战场上便阳奉阴违,不肯用命,甚至……甚至有人阵前喧哗,几近哗变!若非他们临阵退缩,侄儿未必会败得如此之快!”
李傕眼神一寒,这点他早有预料,但听到实证,依旧杀心顿起。
李利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消息:“其二,更紧要的是……那张绣在阵前公然呼喊,说……说贾诩贾文和,已投了天子,正在为那小皇帝出谋划策!此言一出,我军中不少老兵、军官皆相顾失色,军心为之浮动!侄儿恐……恐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啊!”
“什么?!”
李傕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后退半步,瞳孔骤然收缩!
脸上的暴怒瞬间被巨大的惊愕以及一丝深藏的恐惧所取代!
贾诩!贾文和!那个一手策划了他们反攻长安、奠定如今局面的毒士谋主,竟然……竟然投靠了刘协?!
如果这是真的……李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贾诩的可怕!那是一个能将人心、局势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怪物!有他为刘协谋划,再加上刚刚击败李利所展现出的军力……
李傕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李利,声音颤抖:“你……确定?贾诩……真的在对方军中?”
李利重重点头:“阵前数千人皆闻!若非此事动摇军心,侄儿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