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北迁东进(1 / 2)

翌日清晨,刘协从睡梦中醒来,感觉有点昨日宿醉的后遗症。他侧头看了看身边仍在熟睡的伏皇后,记忆中关于昨晚宴席散后的一些模糊片段浮上心头,似乎有些逾越礼制的纠缠。

他揉了揉额角,索性不再去细想——在他那来自四百年前的记忆里,沛县的酒宴之后,男欢女爱本就不是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事情,他刘季当年也非什么坐怀不乱的圣人。既成事实,何必徒增烦恼。

他悄然起身,整理好衣冠,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诸脑后,开始专注于眼前更为紧要的军国大事。

大胜之后,刘协特意给了全军半日休整。直至下午,才于中军大帐再次召集文武百官举行朝议。经过一场大胜的洗礼,这场朝议终于有了几分正经朝廷的模样,虽然依旧简陋——天子坐在稍高的榻上,文武百官则依序席地而坐于下方,但秩序井然,气氛肃穆。

刘协没有多余的寒暄废话,目光扫过帐内众人,直接宣布了深思熟虑后的决策:“新丰之捷,赖将士用命,然李傕未除,关中未定,非久留之地。朕意已决,大军休整完毕后,即刻东行,前往华阴,依仗段煨粮草,再图后计!”

此言一出,帐内微微骚动。杨奉和杨定二人刚刚经历了天子的敲打与厚赏,深知这位少年君主手段厉害,虽心中或许对放弃新丰缴获的短暂安稳有所不舍,但也不敢出言反驳,只得率先躬身应道:“臣等遵旨!”

其他文武百官也从胜利的喜悦中冷静下来,意识到现实依旧严峻。李傕主力尚存,整合郭汜残部后势必反扑,凭借目前这支疲惫之师确实难以打回长安。

天子选择东进华阴,依附尚有实力的段煨,确是当下最冷静、最稳妥的选择。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此时,司空杨彪出列,持重地补充道:“陛下圣明,东行华阴确是良策。然则,此前暂存于新丰县衙内的典籍礼器,以及部分遣散却仍滞留城中的宫人,需妥善安置。若我军离去,李傕迁怒于此,恐其遭受屠戮。臣愚见,不如派人将其接出,与部分随行低阶文吏、眷属一同,先行北撤至高陆县暂避,较为稳妥。”

杨彪话音刚落,廷尉正钟繇也接口道:“杨司空所言极是。不仅如此,臣以为,当晓谕新丰及周边百姓,愿北避者,可开仓发放部分口粮,一同迁徙。如此,既可保全生灵,免遭李傕毒手,亦能行坚壁清野之策,使李傕即便占据此地,亦无所虏获,反拉长其日后东追之粮道,于我大为有利!”

刘协听得眼中精光闪动,这两位老臣的建议,可谓老成谋国!既顾全了朝廷体面,又收揽了民心,更从战略上给未来的敌人李傕制造了麻烦。这种考虑周全的策略,正是他所需要的。

“二位爱卿所言甚善!”刘协当即拍板,“便依此议!杨司空,此事由你总揽,协调人员,尽快办理。钟繇,你负责晓谕百姓、分发粮秣之事,务必要快!”

“臣遵旨!”杨彪、钟繇领命。

朝议既定,诸臣皆领命欲去安排事宜。刘协却注意到徐晃立于武将班列之中,眉头微蹙,似有未尽之言。

“公明,”刘协点名道,“朕观你似有所思,有何计策,但说无妨。”

徐晃闻声,立刻踏前一步,抱拳沉声道:“陛下,末将确有一虑,亦有一策,不敢隐瞒。”

“讲。”

“陛下,”徐晃目光回到刘协身上,“李傕虽失郭汜,然其本部实力犹存,收拢郭汜溃兵后,兵力恐更胜从前。其性情暴戾,必不甘新丰之败,臣料其最多休整三五日,必引大军疯狂东追,欲与陛下决一死战,或重新劫持圣驾。”

众人闻言,皆神色凝重,知徐晃所虑极是。

徐晃继续道:“届时,陛下率主力东向华阴,段煨态度未明,前路未必顺畅。若李傕猛追于后,我军前后受敌,形势危矣。故,末将请命!”

“愿请精骑五百,不随主力东行,护送北迁百姓及典籍宫人前往高陆县。此举一可保北路安稳,二可令我等在高陆隐匿行踪,静观其变。待李傕大军尽数东过,其粮道延长,守备空虚。末将便可率轻骑,依陛下号令,自北向南,猛袭其粮道辎重!”

“李傕大军若前不得速胜,后路粮草又被断截,军心必乱,不战自溃!此乃孙膑‘围魏救赵’之策,亦可称‘断粮疲敌’之法!”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就连刘协也不由得为之侧目,这番谋划,已不仅仅局限于一阵一地的胜负,而是具备了战略眼光!他敏锐地抓住了李傕必然东追、粮道漫长的弱点,并提出以一支奇兵进行致命打击的方案。这种捕捉战机、敢于行险的战术天赋,确实非同一般,绝非寻常勇将所能及。

刘协脑海中瞬间闪过四百年前那些名将的身影,心中暗赞:此子颇有彭越英布其材!

“好!”刘协抚掌称赞,毫不掩饰欣赏之意,“公明此策,深合兵法要旨!朕准你所请!便予你五百精骑,一切便宜行事!北路安危与断敌粮道之重任,朕就托付给你了!”

“末将领旨!必不辱命!”徐晃重重抱拳,眼中燃烧着被信任与重任点燃的火焰。

杨奉、杨定等将领面面相觑,既惊讶于徐晃的大胆计划,更震撼于天子对此计划的果断支持与对徐晃的无比信任。

他们意识到,经此一战,徐晃已彻底成为天子心中不可或缺的军事臂膀,其地位再也非他们所能轻易动摇。

刘协看着徐晃,补充道:“所需粮秣器械,优先配给。与朕保持书信勿绝,时机一到,朕会遣快马传令于你。”

“喏!”

大队人马开始向东行进由于行辕在新丰南,所以得向北转入官道,队伍拉得很长。刘协坐在车驾中,望着窗外景象,眉头越皱越紧。

只见道路两旁的北迁百姓,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眼神麻木,拖家带口,步履蹒跚。

他们看到天子的车驾仪仗,非但没有上前围观或欢呼,反而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慌忙向更远处躲避,连带着对护送的兵卒也避之唯恐不及,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