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刘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锐利和决断。
他箕踞而坐的身体稍微前倾,目光如炬。
“杨奉、杨定、张济,此辈拥兵自重,名为护驾,实则各怀鬼胎!挟持天子,以令不臣,行径与李、郭何异?只不过一个在明处抢,一个在暗处夺!稍有逾越之举,便是其心可诛的铁证!这等人物,永远当不得大任,不过是一群逐利而动的鹰犬罢了!”
随即,他话锋一转,直指徐晃。
“反倒是你,徐公明!朕观你治军有方,临危不乱,进退有度。在这群虎狼之中,竟能独守一份章法,不随波逐流!这才是真正的才干,是真正能托付重任之人!”
帐内烛火跳动,映照着徐晃刚毅的面容。天子这番夸奖,既是一种巨大的荣耀,也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他沉默了片刻,心中波澜起伏,尚未完全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重托。
就在这时,刘协那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脸上,直截了当地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徐公明,你告诉朕,你能带多少兵马?”
徐晃微微一怔。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他略一思索,谨慎地按照自己目前的官职和实际统辖情况回答:
“回陛下,臣现为骑都尉,麾下直属骑卒步卒,凡五百人。”
这回答中规中矩,然而刘协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刘协立刻追问道:
“朕问的,不是你现下管着多少人。朕问的是——以你的本事,能带多少兵?!”
“若只能带五百兵,那还来打甚么鸟仗?!那杨奉一介贼寇出身也能带五百兵马!”
此时徐晃闻听刘协所言贼寇出身,心中一动,一直以来这个经历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杨奉本身就是白波贼寇,之后依附李傕更是染上篡逆的
可听刘协这有些激将法的说法,他顿时明悟了,这是天子想要亲自招揽,提醒他跟着杨奉走下去,也不过是个贼寇出身的武夫罢了。
而如果跟着天子,有朝一日若能反正,那是真的从龙之功,成为周亚夫那样的名将才是真正的封妻荫子,算是有了清白出身。
他豁然抬头,迎向天子那双仿佛能洞悉他野心的锐利眼睛,似乎在等他做出投效的决定。
他不再犹豫,心一横,抱拳沉声,声音掷地有声的回应:
“陛下!若只论统辖调度,臣麾下现有五百骑卒,自问足以如臂使指,令行禁止!然——”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
“若得陛下信重,予臣权柄、粮草与兵源,数千兵马,臣敢担之!若由臣亲手遴选、操练,便是五千劲旅,假以时日,亦非不可为!”
紧接着,那柄象征着天子权威的宝剑被掷到他面前。徐晃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手,稳稳接住。剑鞘冰凉,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烫得他手心发颤。
“拿着这把剑,朕的御营兵马就交给你了。御营这五百人,皆是良家子出身,只不过缺乏训练,武备松弛。看见此剑,便如朕亲至。”
徐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动。他双手将剑高高捧起,额头深深触地,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军礼。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目光已是一片灼热与决绝,毫无畏惧地迎上少年天子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
“喏!”这一声应答,短促、铿锵,没有丝毫犹豫,充满了军人最纯粹的承诺。
这不是对杨奉麾下骑都尉的命令,而是大汉骑都尉徐晃,对大汉天子的效忠誓言!在这一刻,那柄剑和天子的话语,已彻底斩断了他与过往仅存的那丝模糊归属。他心中再无旁骛,唯有眼前这位虽身处绝境却魄力惊人的少年君主!
刘协看着徐晃眼中燃起的火焰,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下达他那胆大包天的指令:
“好!我看这郭汜不日来犯,杨奉、杨定他们定要使出真本事迎头痛击。你要趁着这个机会,收兵纳降,扩充兵马!”
“臣!定为陛下拒之!”
“记住,你有多少兵马,朕就给你封多大的官!”
此言一出,徐晃瞳孔骤然收缩,胸膛剧烈起伏。天子此言,已是将他视为心腹,许他以未来,更给了他一条挣脱樊笼、直上青云的通天之路!
他不再多言,再次重重叩首,将天子剑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住了唯一的信念和千斤重担,从喉间迸发出最庄重的誓言:
“臣!为陛下效死!”
声音在营帐中回荡,坚定无比。
这一刻起,他徐晃,不再仅仅是杨奉的部将。
他是天子亲授剑印、委以重任的护驾之臣!
他的剑,将为天子而挥!他的兵,将为天子而聚!他的路,将追随天子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