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淮阴侯韩信,功高无二,略不世出。然……后被告与钜鹿守陈豨勾结谋反于长安,为吕后与相国萧何共谋,诱入长乐钟室,夷三族。高皇帝闻之,且喜且怜之。”
“酂侯萧何,位冠群臣,声施后世。为相国十余载,然高皇帝亦深忌之。萧相国为求自保,多遣子弟从军,且强买民田以自污,损其声誉,方得善终,谥曰文终侯。”
“留侯张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功成后,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乃学辟谷,道引轻身。得以功名终,吕后德之,强令进食,后薨,谥文成。”
“曲逆侯陈平,奇计屡出,救纷纠之难。高皇帝崩后,与太尉周勃合谋,卒诛诸吕,立孝文皇帝,后独相数年,得以善终。”
“那……卢绾、樊哙、周勃,还有那夏侯婴,他们后来又如何了?”
刘艾心中疑窦更深,不知天子为何独独对高皇帝时的功臣宿将如此执着,但仍恭敬回答。
“回陛下。”
“燕王卢绾,与高皇帝自幼相交,恩宠冠绝群臣。然……后因与陈豨之事有涉,又惧陛下……惧高皇帝诛伐,遂率部众亡入匈奴,匈奴以为东胡卢王,后郁郁而终於胡地。”
“舞阳侯樊哙,勇猛无匹,娶吕后之妹吕媭为妻,深得信任。高皇帝崩后,吕后执政,其势愈重。然吕后既崩,陈平、周勃诛诸吕时,因其妻吕媭之故,本欲连坐诛之,幸得高祖旧臣力证其忠,且其时樊哙已先卒,故得保全侯爵,谥曰武侯。”
“绛侯周勃,为人木讷敦厚,然高皇帝曾言‘安刘氏者必勃也’。果不其然,吕后崩,周勃与陈平合谋,诛尽诸吕,迎立孝文皇帝,官至丞相。然晚年亦曾遭文帝猜忌,下廷尉狱,幸得薄太后相救方得释,后得以善终。”
“汝阴侯夏侯婴,自高皇帝微时便为御者,忠心不贰,屡救高皇帝及孝惠帝、鲁元公主于危难。历高皇帝、孝惠帝、吕后、孝文帝四朝,始终得信,官至太仆,善终,谥曰文侯。”
刘邦静静地听着,面色依旧沉静。
卢绾……逃去了匈奴……死在了胡地……
樊哙……若非早死,几乎被牵连诛杀……
周勃……功高安刘,却也难逃牢狱之灾……
唯有夏侯婴,这个老实忠厚的赶车夫,竟得了四朝善终……
他沉默地听着,在听到韩信被诛、萧何自污时,微微收紧了些许。
这些他亲身经历、或了然于心的结局,此刻经由他人之口,隔着四百年时光再度听闻,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滋味。
更重要的是,刘艾的讲述,缕清了他脑海中那来自“泰山府君处”的庞杂见闻与未来图景!
光武中兴……黄巾之乱……董卓进京……李傕郭汜之乱……以及,按照未来发展,他会被段煨张扬救助,却兵败在曹阳。
此番东逃,终将狼狈抵达洛阳,然后……那个名叫曹操的枭雄便会“迎”驾许县!
刘备、吕布皆败于此人之手,北方将是袁曹争霸……随后便是官渡……
思绪至此,刘邦猛地一个激灵,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寻求曹操的帮助?
此人之枭雄手段,远超李傕、郭汜!这分明是才离狼窝,又入虎穴!乃公岂能自投罗网?!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筛选着记忆中可用之人。
张扬……此人驻军河内,对汉室尚有几分忠诚,或可引为外援,相对可靠。
段煨在华阴经营,军粮充足,虽首鼠两端,但或许可以一用!
吕布,勇力过人,麾下也算是骄兵悍将,需要曹操刘备同时对付可见一斑。只是性格反复,不可予以大任,做一将就是上限了。
刘备,这人说起来也是他老刘家长脸的子孙,倒是一片兴复汉室的赤心,最后也是扛起大旗的刘氏宗族。若有机会,招来未尝不是一助力。
一条截然不同的险路,在他心中豁然开朗。
绝不能去洛阳!更不能去许县!
必须趁曹操纠缠于关东诸侯,抢先整合力量,抓住这转瞬即逝的主动权!
他忽然抬手,止住刘艾。
“够了。”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决绝,“这些故人之事,朕……知道了。”
“传朕旨意,召集群臣议事。”
然而,就在刘协挥斥方遒之时,杨奉火急火燎的带来一个消息:
“陛下,臣接到消息,逆贼郭汜意图劫驾,不数日将到新丰,还请陛下暂居军营,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