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寒冷,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坚如玄铁,冷若冰霜。
可就在刚才,在那四人决绝转身的刹那,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道身影——那个总是眼神平静、思维缜密、会在绝境中毫不犹豫将他护在身后、会与他分享最深秘密、给予他毫无保留信任的……林霄。
林霄的好,是无声的浸润,是生死相依的实践。他从不言说,却用行动在顾危那片荒芜冰冷的心田上,悄然种下了一颗名为“信任”与“依赖”的种子。在林霄身边,他可以短暂地卸下所有伪装与算计,可以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安心的松弛。那是在他母亲身边都未曾体会过的、纯粹的安全感。
正是因为品尝过这种极致的“好”,此刻面对这理所当然的“坏”,那早已麻木的神经,竟被对比出了一丝清晰的痛感。
原来,他不是不会难过,只是太久没有感受过温暖,以至于忘记了寒冷刺骨的滋味。当再次被抛入冰窖时,那曾被温暖过的肌肤,便格外敏感地察觉到了温差。
“真是……可笑。”顾危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
他竟会因为这些蝼蚁的抛弃,而产生如此软弱的情绪。
这丝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在它出现的下一秒,就被顾危强行掐灭,碾碎,重新封入心底最深的寒渊。他的眼神再次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与理智,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凛冽的杀意。
软弱,是强者最大的坟墓。他不需要这些无用的情感。
他抬眸,望向赵亮乾四人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既然选择了抛弃,那就要承担抛弃的后果。
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风中的沙砾,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朝着与赵亮乾他们相反的方向,也是这片戊土域更深处、更危险、但也可能藏着更大机缘的区域潜行而去。
只是,在他离去的那一刻,无人看见,他下意识地、极轻地抚过腰间,那里放着林霄为他炼制的几样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以及……他之前收集到、准备带出去给林霄的、一株罕见的、有助于稳定神魂的“安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