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长老也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倒在擂台上、正“艰难”爬起的顾危,又看了看台下骂骂咧咧、一脸不甘的体修弟子,最终宣布:“丙字擂台,顾危胜!”
顾危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脸色更加苍白,对着裁判和台下拱了拱手,脚步虚浮地走下了擂台,迅速淹没在人群之中,仿佛不愿多停留一刻。
高台上,穆挽情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恢复淡然。凌涯的目光在顾危消失的方向停留了一瞬,依旧古井无波。
林霄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演得真好。
擂台之上的战斗依旧激烈,灵光爆裂声、呼喝声、法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不断有弟子被击落擂台,或主动认输,或力竭不支。胜利者昂首挺胸,败者黯然退场,将舞台留给下一对登场的竞争者。
顾危在宣布胜利后,便迅速退到了擂台下方指定的休息区域。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较早结束战斗的弟子,他们或盘膝调息,恢复损耗的灵力;或目光炯炯地观察着其他擂台的战况,评估着潜在的对手;亦或三三两两低声交谈,脸上带着兴奋与期待。
唯独顾危,独自一人靠在最边缘的角落,微微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略显苍白的唇色。他一手看似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手则轻轻按在胸口,呼吸略显急促,仿佛还未从刚才那场“艰难”的战斗中缓过气来。
他这副模样,与周围那些或意气风发、或凝神备战的外门精英弟子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格格不入,也引来了不少或明或暗的视线。
“看他那样子,怕是下一轮随便谁都能把他打下去。”
“能混过第一轮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体内灵力怕是都紊乱了吧?”
“听说他当年测出单木灵根时何等风光,可惜啊……如今连我们这些双灵根、三灵根的都不如。”
“嘘,小声点,好歹是掌门……”
议论声细碎地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幸灾乐祸。顾危恍若未闻,按在胸口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弹了一下,一丝极其隐晦的、属于《枯木逢春诀》的生机之力在体内悄然流转,抚平着因刻意压制修为和制造“狼狈”表象而带来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气血翻腾。他此刻的状态,远非外表看起来这般不堪,甚至比上场前更加沉稳。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雷达,看似涣散,实则笼罩着整个广场,尤其是那几座尚未结束战斗的擂台,以及高台之上那些大人物的区域。
他在观察,在计算。
观察那些可能成为下一轮对手的弟子的战斗方式、习惯、以及灵力属性弱点。
计算着时间,等待着初试截止的钟声。
同时,他也在感知着那些投向自己的目光——来自穆挽情隐含着冰冷审视的视线,来自凌涯那看似平淡却深不见底的一瞥,以及……来自霜华峰方向,那道平静中带着了然的目光。
林霄在看着他。顾危知道。他们之间无需交流,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气息感应,便能明白彼此的意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当最后一对弟子分出胜负,其中一人被烈焰术轰下擂台,狼狈认输后,主持长老的声音再次响彻广场:
“外门弟子初试,时间到!所有尚未分出胜负的擂台,以当前占据优势者判定胜出!现在,清点获胜者人数!”
片刻之后,结果出炉。算上顾危这“侥幸”获胜的一人,正好一百人成功晋级。
“晋级者,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在此地进行第二轮角逐,决出前五十!”长老宣布道。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晋级的弟子们纷纷抓紧这宝贵的时间,吞服丹药,打坐调息,力求以最佳状态迎接下一轮更为残酷的淘汰。
顾危依旧靠在角落,没有服用任何丹药,只是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因“消耗过大”而陷入了浅眠。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在脑海中飞速推演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该如何继续“合理”地、“侥幸”地走下去,直到进入内门弟子的视野,直到……遇到那些“合适”的对手。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真正的角逐,即将开始。而顾危这把藏在破旧剑鞘中的利刃,也将继续以锈迹斑斑的姿态,等待着出鞘饮血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