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避雾洞格外安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孩子们浅浅的呼吸声。萧夭靠在洞壁上，指尖的寻踪铃突然微微发烫，她睁开眼——洞外的雾气似乎比傍晚更浓了，连洞口那棵古松的轮廓都变得模糊，空气中的霉味也重了几分。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惊动其他人，走到洞口往外看。月光被雾遮得只剩一层淡白的光晕，洒在山道上，竟让那些碎石都泛着灰蒙的光。“浊雾团在夜间活性更强。”萧夭心里暗忖，转身回到洞内，拍了拍阿竹的肩膀。
阿竹猛地惊醒，手里还攥着那本《药灵通脉全书》，书页被压出一道折痕。“师父，怎么了？”他压低声音，生怕吵醒其他人。
“准备一下，咱们去寒雾潭。”萧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老周说那里是灵脉源头，现在潭水泛黑、雾最浓，说不定浊气源就在那儿。夜间浊雾团活动频繁，正好能摸清它的规律。”
阿竹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刚要起身，又被萧夭按住：“别惊动洞里的人，他们连日受惊，经不起再折腾。咱们三个去就行，李山熟悉地形，让他跟咱们一起。”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李山身边，他睡得很沉，眉头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萧夭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胳膊，李山瞬间惊醒，手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砍刀——直到看清是萧夭，才松了口气：“萧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跟我们去趟寒雾潭。”萧夭简明扼要地说，“老周说那里是灵脉源头，咱们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浊气源。”
李山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起身：“好！我熟路，从这里走小路过去，半个时辰就能到。不过夜里的雾更浓，得小心脚下的沟。”
三人悄悄收拾东西：萧夭把符纸、阳炎草粉末和防浊雾膏塞进背包，阿竹带上《药灵通脉全书》和笔墨——他想着或许能画下浊雾的模样，李山则拿了两把砍刀，一把自己用，一把递给阿竹：“路上有不少枯树杈，用这个拨开，别被勾住衣服。”
王婆婆睡得浅，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三人要往外走，连忙小声问：“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儿？”
“去寒雾潭看看。”萧夭停下脚步，“您放心，我们涂了防浊雾膏，带了火把，会小心的。洞里就拜托您多照看了。”
王婆婆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萧夭：“这里面是晒干的艾草，你们把它缠在火把上，烧起来能驱雾——老辈人说过，艾草能镇邪气。”
萧夭接过布包，点了点头，跟着李山往洞口走。刚走出洞，寒雾就裹着刺骨的凉意扑过来，比白天浓了不止一倍，能见度不足两步远。李山点燃火把，把艾草缠在火把柄上，火焰瞬间窜高半寸，橘红色的光映出周围的雾气，竟让那些灰雾往后退了退。
“往这边走，这条小路是药农们以前夜里去潭边挑水踩出来的，比较平整。”李山走在前面，火把举得高高的，照亮脚下的路。路面果然比白天走的山道平整些，只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湿泥，踩上去容易打滑。
阿竹走在中间，手里拿着笔墨纸砚，时不时停下来，用脚尖蹭一下路边的草——草叶上的灰雾沾在鞋尖，竟像有黏性似的，甩都甩不掉。“师傅，你看这雾，好像能粘在东西上。”
萧夭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草叶，那灰雾果然粘在指腹上，带着股冰冷的湿意。她指尖凝起一丝灵力，轻轻一弹，灰雾瞬间散开，却没消失，只是飘到旁边的草叶上，继续附着在上面。“是浊气的‘吸附性’，它能粘在有灵气的东西上，慢慢吸食灵气——草木、活物，都是它的目标。”
三人继续往前走，越靠近寒雾潭，雾气就越浓，空气中的霉味也变成了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腐烂的水草味。李山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快到了，前面就是潭边的冰菊田，你们小心点，别踩坏了——虽然现在冰菊都枯了，可那是老陈去年特意种的，说等开春能卖个好价钱。”
萧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片田埂的轮廓，田里的冰菊早已枯萎，只剩下枯黄的茎秆，贴在地面上，像一团团干草。就在这时，一阵“咕嘟”声从前方传来，像是水在沸腾，却比沸腾声更沉闷。
“是潭水的声音！”李山握紧火把，加快脚步，“以前潭水很静，从来没出过这种声音。”
三人走到田埂边，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愣住了——寒雾潭的水面泛着一层黑色的油光，像蒙了一层黑布，潭面上不断冒起黑色的气泡，“咕嘟”声就是从气泡里发出来的。更诡异的是，雾气在潭面上盘旋着，竟渐渐聚成了几个半透明的黑影，飘在水面上，像没有脚的人，慢慢朝着岸边的冰菊田移动。
“那是什么？”阿蛮忍不住小声问，下意识地往萧夭身后躲了躲。
萧夭没说话，示意阿竹拿笔墨来。阿竹连忙铺开纸，蘸了墨，萧夭接过笔，快速在纸上画下黑影的模样——黑影呈人形，却没有五官，半透明的身体里似乎有灰雾在流动，正朝着冰菊田飘去。
黑影飘到冰菊田上空，突然往下一沉，贴在枯黄的冰菊茎秆上。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只是枯黄的茎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灰色，最后化为一捧灰，被风吹散在雾气里。而那黑影，在吸食完冰菊的灵气后，身体似乎变得更清晰了些，又飘回潭面上，继续盘旋。
“是‘浊雾傀儡’！”萧夭放下笔，声音有些凝重，“浊气吸附了灵脉的气息，又吸食了草木的灵气，聚成了这种有形态的傀儡。它没有意识，只靠吸食灵气存活，哪里有灵气，就往哪里去。”
阿竹拿着画纸，仔细看了看黑影的轨迹，突然说：“师傅，你看这些黑影，它们飘回潭面后，都往同一个方向去——好像是潭底的某个地方。”
萧夭顺着黑影飘去的方向看去，潭面的黑雾在那个方向更浓，黑色的气泡也冒得更频繁。她从背包里拿出寻踪铃，轻轻摇了摇，铃铛的声音竟变得沉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是浊气源的‘屏蔽性’，它能挡住灵力的探测。看来潭底那个方向，就是浊气源口的位置。”
李山举着火把，往潭边走近了两步，火把的光映在潭面上，让那些黑色的气泡看得更清楚——气泡里似乎有东西在动，像是细小的灰雾在翻滚。“以前潭水很清，能看到潭底的石头，现在变成这样……萧姑娘，浊气源口会不会在潭底？”